乌雨墨拿来镜子照她:“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林知书失眠得厉害, 藏无可藏。
无话可说, 只能面对乌雨墨的质问:“林知书,你有很大的心事。”
乌雨墨说肯定句。
林知书更加萎靡,伏在宿舍的桌子上。
“是吗?”可她话里哪有半点质疑, 拿来乌雨墨手上的自己仔细照照。
“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梁嘉聿吗?”
林知书条件反射摇头:“不,不是。”
“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不是。”
“你实在太想他了?”
“不,他前段时间刚刚回来过。”
“那是为什么?”乌雨墨问。
内脏很热,但是手脚是冷的。
林知书很不舒适, 她说:“雨墨,我好像着火一样。”
“什么意思?”
“就是,”林知书看着乌雨墨,“就是每个内脏都不在正确的位置, 胸腔里总是在烧火, 像是下一秒我就四分五裂了。”
乌雨墨担忧得不得了。
“林知书,你如果真的觉得不对劲, 又不想对我说。我拜托你一定去看看心理医生, 别自己憋着!”
到这样的程度吗?
林知书不觉得,不, 她不是心理的问题,她是心里的问题。
一边她每天照常去万通科技报道,一边她在工位上用手机搜寻美国高校的申请要求。
一边她对梁嘉聿说万鹏给自己制定的工作规划,一边她请吴卓发一份资料给她。
林知书变成分裂的林知书,然而她既无法调和、也无法停止。
内脏错位,胃里燃起熊熊大火。
十一月末,发生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梁嘉聿如约从欧洲回来给她庆祝生日,但是行程紧张,竟真的是来回飞三十个小时但只能停留三小时。
第二件事发生在梁嘉聿离开南市之后。
那天林知书从宿舍走出,看见金瑶站在马路对面。
她是来找自己的,林知书确定这件事。
跟着金瑶上车实在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觉得能从她那里知道一些关于梁嘉聿的事。
林知书没有觉得不安全,至少每次同金瑶见面时,她从未展露出危险气息。
两人在一家西图澜娅餐厅包间坐下,话题其实林知书早已预料。
“梁嘉聿喜欢你?”金瑶问。
林知书点头。
金瑶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和梁嘉聿不一样。梁嘉聿是温和的、平缓的,而金瑶是尖锐的。
“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喜欢梁嘉聿,为他好。你应该离开他。”
林知书才不问她为什么。
金瑶说:“你克父克母,没有这样的觉悟吗?”
人的教养果真和社会财富没有任何关联。林知书说:“你这么迷/信,没人告诉你,你现在印堂发黑吗?”
金瑶脸色煞白,声音抬高:“你胡说什么?”
“你胡说什么我就胡说什么。”
林知书想,金瑶太小瞧她。
根本没有服务员上菜,金瑶也没有任何点单的意味。她只是找一个私密的地方“教训”林知书。
林知书合理猜测,是金瑶知道了梁嘉聿现在同她关系更加亲密。再难像从前那样冷眼旁观了。
“身份不配、家境不好的这类话,可以跳过。”林知书说,“你有没有一点新鲜的东西?”
-
金瑶先离开饭店,然后是林知书。
十二月中,街头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
林知书把围巾忘在饭店,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她已沿着这条街走了一个小时。
那就再走回去吧。
林知书于是折返,从饭店寻得那条围巾。
乌雨墨问她怎么没来上上午的政治课,林知书才想起她上午分明还有课。
“对不起,我忘了。”
乌雨墨说:“你对不起什么,但是为什么忘了。”
林知书语气如常,说她今天和一个好久没联系的朋友出门吃饭了。
乌雨墨:“你没事吧?”
“没有,”林知书笃定道,“一会中午我去找你吃午饭。”
林知书坐公交回到了学校,乌雨墨见她的确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两人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没课,乌雨墨又要出门拍照。
她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出宿舍,每一声脚步都坚实有力。
林知书坐在宿舍里朝她招手:“再见,雨墨,注意安全。”
乌雨墨朝她招手:“你也是。”
宿舍里依旧空空,只有林知书一个人。
她的头好痛、眼睛好痛、心脏好痛、好痛、好痛。
傍晚,梁嘉聿打来电话。林知书在床上熟睡没有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