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女孩,睁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程禧一时失语,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自己家,忙道:“姐姐开错门了。”
“哦。”女孩抿抿嘴唇。
“快关上吧。”程禧将门推上,看那孩子毫无防备,又抵住门缝,问道,“你自己在家呀?”
“嗯,我妈妈还没下班。”
“自己在家不能随意给人开门,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
“你有钥匙,我以为是我妈妈回来了。”
她眨着大眼睛,说得有理有据。
“那也不行,坏人就这么骗你怎么办呢?你起码要问清楚是谁,再开门。”
女孩不说话了,小手握着门把,想要往回拽,哪里抗衡得过成年人的力气。
“记住了没有呀?”
“嗯。”她赶忙答应,程禧这才松了手,门砰地一声关了。
也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费这闲心。
程禧慢慢转身下了楼。刚才匆匆一瞥,房间布置已完全不同,竟然没有多少熟悉的感觉,真的不再是自己家了。
这么一耽搁,她回到复园社区时,爸妈已经吃完晚饭,正在收拾碗筷。程禧谎称自己吃过了,钻进房间开始看那档案。
翻开第一页,是自己进入高中的那天。
她又翻回封面,发觉吉祥后面还跟着小小的序号。这不是完整的记录,只是她档案中的一本。
程禧心里涌起种异样的感觉,有些抵触,但算不上愤怒,无奈居多。很琐碎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她意识到程时不只是大学才介入自己的生活。
而是极有可能从 2000 年,7 岁之后,就默默关注着自己。是啊,他需要 20 年后的她开启通话,前提就是保证她顺利长大。
看回档案,记录着高中发生的大小事。有时很详尽,跟谁是朋友,甚至考试成绩都记录在案;有时很粗略,“如常”“顺利”一两笔带过。
程禧就这么翻看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一页空白,夹着张照片,照片里是穿着校服的自己,正低头整理一面旗子。
背景是校门口,有几辆大巴,和一些同学。
她很快有了印象,找出自己的相册对照,确定了那是高一学校组织出游的照片。当时每个班级配一辆校车,照片里近处这辆大巴,还能依稀辨认出高一七班的字样。
只有照片,没有记录。
程禧纳闷了。很显然那天程时也来了,拍了照,却没留下只言片语?连“顺利”都懒得赘述吗?
她往后翻了三四页,才又发现字迹,但与之前的字体明显不同。新的笔迹直到高中结束,毕业典礼是最后一幕。
这是两个人完成的,分界点就在那次出游。
4
为什么白婧总喊自己吉祥,说自己是老天庇佑?因为从小到大,她确实没遇到过什么磕绊。
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就连谈恋爱分手这样的小事,都是占据高点的那一方。程禧躺在床上,那本档案就在手边,顺遂的 20 年人生就在手边,在别人的记录里,在别人的守护下。
那次出游确实遇到点事儿,如果不是特意回想,早已遗忘在脑海里。她们班级的大巴在去往景区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惨烈车祸。
一辆轿车和一辆渣土车在十字路口相撞,而校车在轿车的另一侧,紧急打方向盘避让,躲过一劫。
那件事后,高二高三的出游统统被取消,同学们因此怨声载道,认为无辜受到牵连,殊不知如果没有轿车抢道,被撞的就是自己。
程禧将这些事串起来,心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不久前的电影院,程时解释面部受伤做过手术,导致容貌改变——在那个场景,那个语境下,他根本是在误导自己,以为受伤是因为火灾。
实际上,9 月 29 日当晚他只是呛了烟后跳江逃生,何至于换了张脸?所以 2005 年的合影没变,真正受伤做手术是在 2009 年吧,因为与渣土车相撞。
而之后的记录,大概是由史崇代笔,才会说参加过自己的毕业典礼。
他参加的不是大学毕业典礼,而是高中毕业典礼。
程禧只觉气滞难以呼吸,不得不坐起身来。他需要她捡到手机,需要这一切重来,自然竭尽全力护她周全——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
她回头看向床边那一行字,眼眶猛然有点发酸。
“我还是要去。”
程禧自认为是个普通的好人。她的善良有前提,有底线,绝不愿过多损害自己,总是充满权衡和计较。程时怎么不一样,这个人怎么仅仅凭心就能为了别人犯险,一次又一次?
她很想打电话问问他,确认自己的猜想,拿起手机又不安地摸摸额头,在纠结中陷入迷思。
5
程时照常整理档案,发现少了一本。再联想起程禧之前的反常行为,心里便有了数。
他坐在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