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就御剑回宗门。
路上,她呼唤才苏醒过来的小美:小美,清瑶她……是不是已经……
小美:【你想说什么?】
扶玉:她是不是已经……
扶玉莫名哽咽住了。
小美叹息:【说实话,我不知道。不过,这对于你、对于世人,又有何区别呢?】
扶玉双眼被泪水模糊:怎么没有区别?
说完后又意识到,确然是没有区别的。
,碧落黄泉,她们再也,再也不会相遇。
扶玉瘫坐到剑上,剑飞行的速度缓下来。
她倏忽间理解了釉黎师姐与众人,清瑶为救世而身祭,她们更愿意相信,那样一个灵魂,是去了上界永世地活着,而不是就此死去,成为一柸黄土。
她望着远处,白云苍狗,茫茫一片。
或许,这世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创世之神,也不存在什么“上界”、“飞升”。
这些只存在人们心里。
人们为一个高洁的灵魂陨落而惋惜,所以想象着他们死后只是去了另一个永生的世界更加美好地活着。同时又为那些邪恶的灵魂轻易死去而不甘,觉得他们所受的惩罚远远低于他们做下的恶,所以他们该下地狱,在那里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而修道,不过是修一个对世间的态度。给你一个看似可行的“飞升”愿景,叫你永远心怀希望地努力下去。
她好像触及到某种尘世真相。即便这不是真相,即便这世间一切真有神在Cao纵,那试问神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同祂一样?
蝼蚁与大象,其实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她忽而明白过来,她在凡间那一世修的是什么。
修的是失去。
失去挚爱后,一个人会怎样对待世界?是心怀怨怼,从此颓然下去,还是看透聚散离合,依然平凡地活着,热爱这个尘世。
扶玉坐在剑上,思绪飘飞着,有那么一刻,她感到体内血脉在翻涌,但内心却又出奇宁静。有什么力量正在涌入她的体内。
阳光笼罩着她,将她周身渡上一片金辉。
回到归羽门,她找到釉黎,张了张嘴,却又突然什么都不想问。
釉黎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才把你送出山门怎么又回来了?你专程回来找我做什么?”
扶玉摇摇头,玩笑道:“突然想师姐了。”
釉黎道:“想我?鬼信呢!”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不必再问,因为毫无意义。清瑶是在碧落,或在黄泉,总之,都是离开了。
她也开始信她是飞升了,这样她就没有消失,永生永世活在那极乐之地。
对生者亦是一种慰藉,与希冀。
扶玉至此没再下山,她终日都在香雪苑里,自发抢了小果照料苑中那一丛香雪花的活计,每日给花浇浇水,除除草,亦或是为清瑶的书房掸掸尘,整理整理她的藏书间。
扶玉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平静到修得的灵力,都懒得内化,任由它外溢成一片裹住她周身的光晕。
近来大家看她,她就像随时站在阳光下,浑身自带光环。
师姐们对此十分震惊,从扶玉外溢的灵力来看,她的修为少说有八阶往上了!没准能到九阶。苍天苍天,这是继她们大师姐之后,整个归元界又一个到九阶的修士。只是,扶玉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也满不在乎。真是羡慕嫉妒恨,暴殄天物,如此多的灵力外溢,扶玉居然半点不心疼。
釉黎劝了她好几次,叫她赶紧把灵力内化了,不然每次见她,都像个巨大萤火虫在香雪苑里慢慢蠕动。
扶玉:?
扶玉对这比喻颇为惊讶,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很快恢复平静,继续当她的萤火虫蠕动。
釉黎大约猜到了她的心境。
你说她是自我放弃吧,她其实也没有,她十分安宁,只是对一切修行都失去了兴趣。
她现在唯一的兴趣就是给清瑶打理院子。
哎……
釉黎对此也没有多劝。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一转眼,离清瑶离开又过了十数载寒暑。
这一日,扶玉正在院子里给那一坛香雪花除草,拿个锄头小心翼翼、慢条斯理地挖着,釉黎突然冲进来,兴致很高的样子:“新发现一片Jing神域,据说里面藏着强大灵力,众门派纷纷邀约着要去探险,咱们门里也要组织弟子去,你去不去?”
扶玉头也没抬:“不去。”
釉黎一猜就是这么个结果,也没多劝,坐到一旁,从袖袋里抓出一把瓜子来一边嗑一边和扶玉聊天。
“这次我打算去看看,听说之前已经有人尝试着进入那片域,都以失败告终。”
“进不去?”扶玉随口道。
“没,是压根找不到入口,那片域很特别,附着在一座繁华城池上,普通人只道是一座城,只有颇有修为的修士能窥探到它的一点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