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后,顾不得一把老骨头又痠又累得快散架,他大步跨过台阶、穿越三重大门及庭园,直往屋里疾去。
「大小姐,您别再哭了,这样刚敷得药又得再上一次了——」
「我长这么大……都没谁……敢这样抽我嘴……赏我巴掌……我……我……怎么能气得过!」脸和嘴肿成红rou包的曼陀罗,一边抽噎一边说。
「都下去都下去!」萨拉利极度不耐烦的屏退所有侍女,曼陀罗一见祖父终于回来了,哇得一声更加委屈的爆哭起来:
「呜呜呜……祖父……那个女人和她的臭小鸟,还有那头大野狼……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哇呜呜呜——」
满肚子怒火的萨拉利一见肿成猪头的宝贝孙女,火气顿时减了一半,原本飆高的血压也降了些,但还是馀怒未消坐了下来晓以大义起来:
「唉!你这个孙女子!祖父是不是平常对你太好,好到不懂分寸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家里有权有势也不是这样到处嚣张树敌的!你看看那个医官,人家只是挥了一下法杖,围过去的大内高手就被灵威弹飞出去!就算不知道对方来头,你想也知道她要是狠一点,搞不好就直接把你们大卸八块!
而且祖父从以前到现在不是教过你了!在不清楚、没有把握和足够的理由下,不要随便去刁难任何人吗?
再说了,能够在狼群里安然待到升官,不单单只是法力武功高强,更少不了学识渊博阅人老道,且她平常不讲话不张扬,低低调调,这种人类通常绝非一般的等间之辈。不跟这种人建立关係,反而跑去挑衅、当面辱駡人家!你跟一个医官争啥宠?她被封妃了吗?就算争宠也要有技巧哇!
直接一口气得罪一票掌权的!你知不知道狼王再也不准你进宫了?还把练武场全权移交给那个极北辰!
现在城里刚改朝换代没多久,狼王和公主那一卦,巴不得抓到我们家的小辨子,幸运点是贬为平民家產充公,坏一点流放边境,最不幸就是全家族被狼群撕碎吃掉!
练武场是咱们家武器流通获利的据点,现在可好整个丢了!等于也把整个皇宫的武力和武器配置主导权拱手送给别隻妖Jing了!你这个孙女真的是——」
说到气处,萨拉利的血压又再度飆高起来,连连跺脚,曼陀罗看着平常最疼她的高祖父不但不安慰,反而嗓门越来越高、怒容满面的教训她一大顿,眼泪又委屈屈的流下来,抽抽噎噎倒吸了一大团鼻涕:「祖父别生气……曼曼知道错了……以后做事情前会先想……想清楚……不会……不会再……再这样了……呜——」
萨拉利见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看她红肿的脸颊上,还带各三条鲜红的抓痕,八成是被打巴掌时给狼爪划破的,气归气,但终究是心疼极了。
唉!毕竟孙女还这么年轻,平常也没让她参与多少权利斗争,从小备受宠爱,生活锦衣玉食,哪吃过什么苦?
再说了,是自己把孙女送上去的,除了家族利益考量,也是希望她嫁得好,没想到现在捅出这种天大的篓子,说到底也是自己不对,唉——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帕子把曼陀罗的鼻涕眼泪都擦乾净后,又端起药抹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这药不会让你留疤的。祖父会给你想想办法收拾残局,但以后不许这样胡闹乱来,知道了没有?狼王不喜欢咱们曼曼也没关係,祖父再给你找找其他城邦的贵族年轻小伙子,要不,这阵子先送你去其他城邦的友人那里住一阵子,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曼曼扯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呜咽点点头,抹完药后,萨拉利心疼的拿起梳子,给她梳整乱七八糟的头发。
安抚好孙女后,便让侍女送回房去了。他独自一个在房间,沉思起来。
他萨拉利已经一百八十九岁,想当年刚出道时,无家无当,只有从格拉朗修道院带走的知识、法术和武功,在乱世中隻身勇闯江湖,仗着一身年轻胆气,把命拿去豪赌一次次的机运,名位、权力、财富、爱情,从默默无闻到社交权贵、门生倾朝,从孤身一个妖Jing到现在门第满堂、家族兴望,百年来多少次奋力与命运或博斗,或取巧,或妥协。
世间悲欢甘苦,他也大半看开看透了;尘世荣华富贵,也享尽厚禄到清福了。
而如果要说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心愿,那就是为家族求一个平安。
也为自己,求一个好死。
他深深吸了口气,审度时事起来。
如今维雅纳改朝易主,先说玉玲瓏这个大侄女和丈夫极北辰,当年为了局势建议先王把她远嫁,又说服让她再嫁问天。而贬謫北辰是为了权利斗争,所以撇开问天,光这小俩口肯定巴不得自己赶快垮台。而狼王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在找个除掉他的机会而已。但毕竟才刚进城,收復是收復了,但民心其实都还存疑,随意大斩异己,容易引起政变和各城邦脱离独立的爆动,所以狼王绝对比自己还明瞭这时候并不是再次翦除旧朝势力的好时机。
而就算孙女没闯出这大祸,他就是把家產全充了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