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湛有些无奈
庄之湛噗嗤一笑:“李大人在也不会帮你的,你看今日有哪位愿意帮你说话?你那话不堪一击,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解错了。但凡世族大族,哪家聘妻,不选书香清贵人家识字断文的女儿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意思是女子若是无才,那安分守拙也是德,你来日切莫也误了你女儿。”
平息了这一点口舌风波后, 谢翊便命赐宴师生。
皇上退席后, 一时堂上喧闹起来。因着皇上旨意让即席赋诗, 陆秀夫乃是千古忠臣,这万邦学堂皇上也亲自御笔题词,意思很是分明, 在场但凡能写诗的全都写了,谁会放过这展才表忠的机会?更何况这一日显然是要记录在国史之上,皇帝的意思是要为陆秀夫立祠, 而这些诗则刻在碑上一并赐入祠堂,那便是万古不灭, 后世人去祠内供奉拜祭陆秀夫,都将能见到他们的笔墨。
“学堂初修建,若是从《三字经》、《千字文》教起,研读四书五经,再举业科考,如此培养一个人才,时间太长。因此偏重于实务,以图最快速度修造机器船炮军械,只能不拘一格用人育人。今日众位爱卿也看到了,万邦学堂在选人上,忠字都是第一位的。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都是品行端正,忠君爱国之良民,深可嘉勉。”
谢翊徐徐道:“卿日后治校,在课程安排上,当更注重这些礼义方面的教导,对洋人所编撰的讲义及其讲习课堂,均须派人审核听堂,不可轻忽了。”
一时他倒也不气馁,只躬身随着众大臣做出恭顺状,心中却被激起了踊跃争竞之心,心道总有一日,我也能建功立业,如临海侯一般被陛下视为肱股心腹之臣,得君上力排众议的偏宠回护,如此才不枉这一番入朝的青云之志。
荷院
鲍思进窘迫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看到一侧陆九皋和关湾湾并立着与人敬酒,便道:“我适才才知道,那关湾湾竟然是那陆九皋的妻子!如此伶牙俐齿,皇上本来来此就为了封赏拉拢那陆秀夫的后人,我确实不该与她对上。”
纷纷扰扰中,鲍思进过来给庄之湛敬酒道:“多谢状元郎今日为我仗义解围,我心中感激不尽。”
张文贞连忙领旨:“臣遵旨。”
庄之湛喝了几杯酒,面压桃花,微笑道:“咱们同年,本该互相守望相助的,只是今日你急了些。是你傻了,明明临海侯最精于商贾经济之事,你竟然认真和他掰扯算账,你能算过他吗?”
此外又单独召了陆九皋来, 御笔亲为陆家祠堂题了“忠节不磨”四字, 并命翰林学士们以今日所见所得作诗,而今日师生们有擅诗的, 亦可作诗呈上来,命翰林学士们点评指教学生们,饮了几杯后, 命诸大臣师生随意尽欢, 便退入了后堂歇息去了。
“临海侯不拘一格用人的背后,说起来唯才是举,分明唯利是图、苦心孤诣的布局,什么太监之子、宗室郡主、尚书夫人、海外遗臣、世族子、道士女冠,婢女,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方方面面都周全了,你竟要和他算这学费花得值不值,可真是将他看轻了。”
关湾湾道:“陛下英明,先生心可安矣。”
他徐徐道:“当今形势,北有戎狄虎视眈眈,海上又有洋夷横行。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我朝如今船炮皆落后于外洋,不可不戒之,此为居安思危之理。临海侯一心报国,锐意经世之务,因此急于修造国之重器,培养新式技能人才,以免在这上头掣肘于外洋,事关民生国命,报国之心昭如日月,亦当嘉勉。”
文人对这一点实在是抵抗不住的诱惑, 当下佳句如锦绣雪片一般传递, 陆九皋从未见过如此荣耀, 自然双眸通红, 心情激荡, 关湾湾站在他身侧,借着袖子悄悄握住了陆九皋的手,陆九皋转头看着她,低声道:“今日方觉回了故乡。”
张文贞连忙出列拱手拜下:“臣在!”
庄之湛看皇上虽然温言嘉勉自己,但其实轻轻化解了自己那“移鼎祚、乱纲常”的指责,明晃晃地回护临海侯。他心里也知道皇上想来偏爱能臣干吏,自己若是想要皇上更看重自己些,那就还得做出一番比临海侯更大的事业,才能得皇上器重。
鲍思进尴尬给他倒茶:“还是状元郎见事明白,我竟没想到这一层,还被他抬了李大人出来压我,我怕惹了李大人来日迁怒,才不敢再争辩罢了。”
“夷狄乱华自古而有,众卿适才所进言,亦有道理。我朝之文化,源远流长,仍当择其经义教导学生,教其尚礼崇德。不可崇洋尊外,长西洋志气,灭我朝威风,张爱卿。”
开宴前,谢翊为万邦学堂的礼堂、览书楼、议事堂分别题了“协和万邦”、“格物致知”、“诚心正意”三张匾额,各学馆也都命大臣们题了匾, 有些之前太直白的如农学馆、船政馆、算学馆都另外赐了名为弘农、澄波、明算等。
“培养女学生到底赚不赚,他自然算得比谁都明白,这不还哄了宗室贵女都来了?招进来的,那不是世族官宦的才女便是商贾巨富的女儿,精于写算,这些女子背后的家族权贵,哪里是你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