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看他面容拘谨,神游天外,自从他用无君论吓过一次沈梦桢后,他那点风流倜傥的灵气都没了,十分无趣,有些嫌弃:“临海侯是你学生,他如今办学堂办得好,你也有功。今日来看过,国子监那边,你也当有所作为才是。朕看你这些年,颇有些懈怠了,虽说青出于蓝,但沈卿为礼部尚书,大司徒教化万民,不该失了锐意,怠慢敷衍国事。”
这语气就有些重了,沈梦桢连忙起身告罪:“臣不敢,臣惭愧。”
许莼连忙亦站在他身侧同样躬身告罪道:“皇上息怒,沈先生素日是极力支持学堂诸事的,派了许多先生过来授课。”
谢翊便道:“看你学生面上还罢了。回去将国子监这边的学制、学科如何革新,也参照着拟一份折子上来罢。”
沈梦桢应了。
谢翊便带着臣子们又回了议事厅内坐下,命张文贞传了诸学馆馆长上来,一一见过,问了些馆学诸事。馆长们无论男女,皆落落大方,应对如仪,对答如流,谢翊果然又回嗔作喜,一一各有赏赐后,才对着诸大臣们道:“卿等随驾来巡阅学堂,有什么问题,也可问一问。”
方子静看了眼许莼,问道:“臣适才心里算了下,这学堂学费收得不多。但这几千名师生,吃喝住行,实习,先生束脩,我刚才看到甚至还有养马、练船、枪炮鱼雷等等军械军备开支费用,带过军的一看就知道要花许多钱。”
“看起来学堂耗费极大,不知这学堂修建和日常用项,是如何保障的?那些什么学生去代工的,也都另外发工钱,那这利润从何而来?总不能全靠债券吧?这债券都是要还的,这收支如何平衡,不知临海侯可能为我解惑?”
列位臣子们听武英公正问到了点子上,全都振奋起Jing神,往许莼面上看来。
直道
许莼含笑出来向谢翊拜了拜, 又向方子静作揖,团团作揖后道:“万邦大学堂修建校舍、围墙、宿舍、食堂、图书楼等,陆陆续续边建边学, 三年来共筹了二十余万银, 均从债券款项垫支付, 此外,计算学堂每年岁费, 含衣食书亦约需二十万左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方子静倒微微颔首:“差不多这个数,还是比较保守统计了,治学如领军, 师生上下加上仆佣护兵等, 吃住行其实不算多, 但加上军备教资军械等, 每年应在三十万。”
许莼道:“因此呢,我就将这二十万按人数摊了一下,按每个人每年五百两折算, 摊给各馆学,请各位馆长想办法,自行解决了。而学堂办的工厂的利润, 则统一用来偿还债券。从学堂成立伊始,各学馆就都自筹资金, 当然,实在筹不出的, 可准许申请资金。”
“不过从第二年开始, 所有学馆都全部自筹开支, 并且还有结余了。”
许莼微微一笑:“因此我可不敢居功, 都是各位学馆馆长的功劳了。”他抬眼去看谢翊, 拱手行礼,双眸灵动狡黠:“请陛下准许,让各位馆长说说自学馆的收支情况吧。”
谢翊表情淡然,双眸却带着笑:“可。”
许莼道:“从收入最高的开始吧,机器馆收入最高,其次医馆、算学馆、船政馆其实挣也不算少,但人多,加上开支大,拖了点后腿。农学馆垫底,同文馆去岁新立的,四艺馆今岁新立的,但也都是自筹资金的。”
机器学馆馆长安纬武站了出来,他是个魁梧男子,浓眉大眼,二十多岁,他站出来拱手道:“机器馆馆长安纬武,介绍机器馆收支情况。”
“机器馆学生一百人,吃住有限,但主要是机器金贵,师生开源节流,都先借了一批报废的机器来反复拆,然后才舍得拆新的来看,仿着做。我等深受君恩,位卑未敢忘忧国,日日勤学,奋发钻研,未敢一日轻忽懈怠。
“目前已能仿制西洋织布机、鼓风机、打铁机、蒸汽水车、风车、汽船发动机、潜水艇等十余种机器,并且带着工匠日夜打造,售卖往州县各地,在津海卫,我们还出租耕地机、织布机、鼓风机、水车等,租金收获亦不菲。扣除购买机器的成本,每岁获利在十万银以上,如今还源源不绝有订单来,倒是工匠人手不够,做不及,否则还能赚更多钱。”
他声音极洪亮,大声说起话来众人耳朵都微微有些嗡嗡作响,虽然适才见礼过,看着是个粗莽汉子,没想到这粗中有细,颂圣的话说得有模有样。
众人都不觉侧目,方子静又笑了声问道:“你叫安纬武,莫非还有个兄弟叫安经文?”
安纬武咧开嘴笑了:“公爷猜得正是,我兄长安经文,亦在学堂供职。擅玉雕,现正带着人研究那能够雕刻玉器的机器刀,若是成了,这玉器、木器的雕刻,又是极大一笔利润。”
谢翊听到玉雕却微微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问安纬武:“你姓安?”
安纬武躬身行礼:“禀陛下,小的兄弟二人义父为御用监百工坊太监安延年,在禁中当差,我们兄弟二人自幼受义父教诲,一日不敢忘君深恩。”
太监义子!
一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