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除了骂老天不长眼,谁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们先送群众上车。”政委命令道。
小战士把几个留守的群众送上部队的车,许清荎和赵晓宇拒绝离开,考虑到不能把救援队的人扔下,政委没有强迫他们两个。
遣送群众的车开出去十几分钟,突然电闪雷鸣,远处山间传来轰隆隆的山洪奔流的响声。
“不行,不能再等了,你们也走,我和司机留下。”政委有些急了。
许清荎看了赵晓宇一眼,“你和他们走吧。”
“许老师,”赵助理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但残忍道,“留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知道,”许清荎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走吧。”
“你也不能留下。”政委推了他一把,“一旦发生泥石流,这里会被掩埋,先出去,警报解除了再组织救援。”
许清荎明白,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时候就更没有希望了。
赵晓宇和几名战士已经上了车,政委拉着许清荎走在后边,“年轻人别意气用事,”他沉重地劝慰,“你的朋友要是知道,也一定不希望你……”
“爱人。”
“什么?”
“他是我的爱人。”
政委愕然的瞬间,许清荎猛地摆脱牵制,转身冲向山脚下。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他什么也看不清,跑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即将踏入山谷之前,他被小土坡绊了一下,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正撞上刚刚下山的搜救队员。
许清荎被扶了起来,他有点儿懵。
最前边,是爱思卡的队员扶着勘探队陆续下山,后边不远处,突击队的战士连背带抱着一众学生。
许清荎使劲用手背抹着眼前的水帘,终于在队伍中间,看到了他企盼的身影。
陆野见到他的一瞬间,全身血ye倒流,他本已脱力的躯体爆发出莫名的力量,从人群中挤过来,用尽全力将许清荎抱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多危险啊!”他后怕地埋怨。
这大概是一个极短的拥抱,却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生命里。
山间不断传来的碎石崩塌的震颤和嘶吼的洪流容不得耽搁,他们顺着队伍往车那边走。突然,另一位老师惊呼了一声,“土豆哪去了,怎么少了一个孩子。”
陆野抓着许清荎的手回头,“过了索道之后,下了那个山坡我还看见他了。”
突击队长问,“还有没有人见过那个孩子?”
大家纷纷摇头。
“能记住最后看到他的位置吗?”队长问。
“可以。”陆野肯定。“不远,大概直线距离一公里的位置。”
“那咱们两个回去。”
陆野手腕蓦地一痛,许清荎抓住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从对方瞳孔中看到灭顶的恐慌,许清荎说不出阻止的话,但他放不开手。
陆野感同身受他的惶遽,他拍了拍许清荎的手背,坚定道:“你陪我。”
逆着逃生方向走回头路,是灾害救援中的大忌。但每每总有逆行者,衡量自在人心。
在之前的地震中被破坏的山体结构像一颗颗定时炸弹,四面八方不时滚落巨石与树木。暴雨冲刷中的山坡无路可走,这一千多米的回头路都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要比刚刚下山时艰难许多。好在,是靠近山脚下的缓坡,角度不是很大。
许清荎死命地扒着泥土的十指血迹斑斑,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陆野身后,用疼痛强行压下心头那些遏制不住的悲观念头。
谁也不舍得将一个孩子扔在即将逃出升天的地方,突击队长按照陆野的指路,拐过两个岔道口,终于在一个土坑里边找到了摔进去的小土豆。孩子吓傻了,呜呜的哭喊声被雷雨掩盖,根本传不出来。
三个人来不及喘口气,赶紧把孩子捞出来,原路返回。
队长走在前边,护着孩子。陆野牵着许清荎,在他身前半米处不时回头。许清荎恐高,一点也不敢往两旁看,他目之所及那一点点可视的角度一错不错地盯着陆野的步伐。所以,在他不小心滑了一步,陆野转身扶他,自己反而一脚落空,挂在山边的时候,许清荎紧紧拽住了他。
他闭着眼眸,两只手死死抓着陆野的手腕。他知道自己的恐高反应是控制不了的,他不能看,他怕他会脱力拽不住。
“松手。”他听到陆野朝他喊。
牵着孩子的队长停下脚步望过来,陆野吼道,“你们先走。”队长探头看了看,抱起孩子继续往下走。
许清荎无视陆野的要求,他紧闭双眼一个劲摇头。他感受到陆野在试图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他战栗着又抓回去。
身下的石头在剧烈的晃动,他没有力量将人拽上来,但他也绝不会松手。
僵持了几分钟,他知道陆野一直在朝他喊话,但除了最初的“松手”之外,在瓢泼的雷雨中,他关闭了五感,听不清,也不想听。
直到陆野放弃挣扎,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