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缓缓泊入桑谷港。
方彧才一出舷梯口,一排严阵以待的士兵便一拥而上,泰坦号被团团包围得似铁桶一般。周围的记者迅速按下快门,自动速写笔大声念着“已经被立刻控制起来……”。
为首一位将官咬着半截烟,踩着四方步,悠悠然走上舷梯。
咔嚓一声,熟悉的枪口抵住脖颈。
“——哟,方提督,下官惶恐。似乎真的是每次遇见提督,都是拿枪指着您哪。”
法尔希德笑眯眯地略一躬身。
方彧忍住恶心的感觉:“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准将。”
法尔希德一歪脑袋:“说实话,下官有点诧异的是,您居然真的回来了。”
“桑谷命令回京述职,我为什么不回来?”
法尔希德:“回京述职……哈哈,倒是可以来下官处好好交代交代您的生平。可惜下官最讨厌女学生的臭气,不然一定亲自列席审您。”
方彧垂眸,抬手攥住他的枪管:“哦,贵司迎接客人的规矩,就是先崩掉他的脑袋吗?”
法尔希德故作惊诧:
“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把您控制起来。这……考虑到对您过往事迹的综合评估,好像只有这种方法能‘控制’得住您——您也清楚自己的危险性吧?”
说着,他将枪口一移,再度抵住她的胸口。
方彧仍攥着枪口:“逮捕令呢?”
“……您没权利看那东西。”
“那是因为您没有。”
“……”
方彧反手将法尔希德的枪口一扭,拍落在地,径自走下舷梯,回眸冷冷道:
“你的人放我的人回去,咱们回你的总部,来带路。”
咖啡馆。
安达岚川幽怨道:“那个二百五还真回来了……现在关在情报局的审查室,据说能吃能喝能睡,好得很哪。”
阿廖莎两眼放光:“啊!那我可以去采访一下她吗?”
“采访个头,我是让你解决问题!”
安达岚川面带薄怒:
“听说她天天给涧山写长信,也不嫌丢脸。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见她的!到时候怎么办?——真他妈怪了,她怎么不叛逃呢?”
阿廖莎:“她不叛逃,回来引颈受戮,反营造出一种忠实耿介之态。现在舆论也有掉头的倾向了。情况很危险。”
二公子慵懒道:“别一天危险危险的,我问你,怎么办?干脆在牢里做掉她?”
“法尔希德不是咱们的人,这恐怕做不到。”
“那老逼登才是头一个巴不得方彧死。”
阿廖莎摇头:“那他也不会任由您在他的地盘上这样做。”
“那你说怎么办?”
阿廖莎沉yin半晌:“……之所以出现如今的局面,是因为方彧和安达阁下还互相存在信任。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有可能,让其中任意一方死心就好了。”
安达岚川望向窗外:“信任……事到如今,还信任吗?”
“曾经要交托后事的信任,也不是轻易容易消耗干净的吧。”
安达岚川冷冷打断:“他什么猫猫狗狗都信任,就是不信任我。其他人也就算了……方彧,继承人?!她到底凭什么?”
阿廖莎不为所动,硬邦邦说下去:
“有时我甚至觉得,他真的怀疑过方彧吗?或者,只是因为方彧挡了他的路,他借你之手把她顺势排除。如果这样的话……”
那如果有朝一日,小安达也挡了他的路呢?
……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还没等她考虑好如何从中挑拨离间,一张大饼从天上砸了下来——
陆夺,叛逃了。
陆小姐是趁着探亲假,自己驾驶一艘私人星舰离开联邦境的。
或许是考虑到她这一举动的影响,陆还特地留了一封信,把联邦和自己父母冠以“宇宙蛀虫无耻之尤”的美名臭骂一顿后,又特地申明是她“遵循个人意志”所为,和任何人尤其是方提督无关。
那封信当即被销毁了。陆小姐怎么说是一回事——人毕竟还是从中微子基地跑的,基地还是归要塞管的,方彧还是要塞的最高长官。
就算没事时,她也要负责。何况现在出了事,那更是她全责。
显而易见,此事乃她背后怂恿、暗中支持,是她勾通远星的又一桩铁证!
新闻媒体只知道陆小姐是个科研工作者,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
而黎明塔内却更清楚事情的性质——陆夺对基地宇宙之壁项目知之甚深,又是陆银河的女儿,她骤然跑路,损失惨重。
塔内舆论哗然。
“信都被退回来了,纸笔也被没收了啊……”
方彧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但也能从身边微妙的变化感觉出动荡。
……最近,看守人员似乎也增加了。她手边不再出现任何哪怕带一个字母的东西,森严程度堪比高考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