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不懂。
江池渊那双深到似乎望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开始翻涌,他的痛苦是那么清晰,最脆弱的经络也彻底暴露在时玖凛眼前,窒息氛围笼罩。
时玖凛松了手,那把枪就这么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略显沉重的响。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为了那个名字跳动。
时玖凛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冲江池渊笑,虔诚又认真地道:“先生,我爱你。”
他张开双臂,像是卸下了所有负担那样向后躺去。
下面是人间,是他的归宿。
——
江池渊看到那个属于时玖凛的色块忽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拼了命的向前抓,却只摸到空气。
他看到时玖凛似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那天的风太大,他什么也没能听清。
死亡【另一视角】
我从天台一跃而下。
那一刻,我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嘶吼。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死期的野兽那样,用尽全力在这世间留下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声什么也留不下的悲鸣。
他的身影,我曾触碰过无数次的身体,终于在我眼中逐渐化为一个再也看不清的小点,直至彻底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线被拉长,那短短的十几秒,于我而言却好像是度过了数个春夏交替的年头。
当然是错觉。
失重感袭来,烈风灌满了我的衣服。
我以走马观花的速度回顾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经历过的所有。
原本有些记不清的细枝末节也重新在脑海中一寸寸展开。
那是我的一生。
我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不得好死的人生。
我用旁观者的角度陪自己又在人间走了一遭。
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悲。
家庭的破损孕育出一个残缺的我,偏偏我有着极致的能力,偏偏我无恶不作。
偏偏,我在最该麻木的时候被人唤醒,明白了自己的罪孽。
也好。
如果我的死真能让那些亡灵安息就好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在记忆中模糊,很快便化为细碎的泡沫消散,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个跟我互相折磨的人。
我从未见过那么卑微的江池渊。
就算是被贯穿手腕,就算是满身血污再摔进泥地,他也依旧会保留自己属于eniga的傲骨,像是看淡了所有的生死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泪痕交纵,衣衫破碎,几乎没有一寸皮rou是完好无损的。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
是他身上掩饰不住的绝望气息。
是那种用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平淡,却又实实在在能让人产生共鸣的绝望气息。
几乎撕心裂肺。
我想抱住他,想带着他逃跑,想对着把所有脆弱和伤口都袒露在我面前的他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可我已经连累他的连累的够多了。
他没有什么错,他也是受害者,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像寄生虫一样一直啃食他的血rou,以此来让自己苟且偷生。
我的eniga大人,恐怕早就被我吃到只剩下一具脆弱躯壳了吧?
好想和他跑到一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的角落,抛掉一切,再和他相互折磨一辈子,……
说来好笑,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我们之间甚至依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过。
我们明明深爱着对方,灵魂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相融,烙印在对方的生命里。
为什么会落得个如此结果。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反正人生本就是由遗憾组成的。
曙光对我而言,不过是总在将要触碰时消散,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它不属于我,我也不该去妄想能得到它。
我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瞬自己站在余晖下的情景。
那一定震撼极了。
诚然,我是故意的。
哪怕是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我也依旧那么自私自利。
我想让江池渊记住我。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我在想如果直接死在他面前,让他看着我血ye从头颅中流出,混着脑浆时会怎么样。
想了想却还是作罢。
我的eniga要是日后做噩梦怎么办?
况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更希望能让自己在他的记忆中维持最后的圣洁模样。
也许还是恨的吧。
也许是恨他拖累了我,也许是恨不受控制被情感捆绑的自己。
可我也还是不怎么愿意再看到他眼眶泛红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