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饶是花想容见多识广,也被她如此耿直彪悍的发言噎了一下,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你不想……咳,不想做他道侣。”
他努力憋笑道,“为何还要用他给你的灵力?你不怕仙界那些‘正人君子’群起攻之,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聂昭昂首挺胸:“我为何要怕?他硬塞灵力给我,我不偷不抢,用得心安理得。他强掳我上天,软禁我数月,我要他接受报应,更是理所应当。请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花想容笑得歪倒在榻上,七彩长发像水波一样流泻下来,“你这小姑娘,当真有趣得紧。若不是忙得脱不开身,我也想去人间看看。”
聂昭只管由着他笑,待他笑够了,这才试着反客为主:“流霞君,除了蛊虫之外,我还有一事求教。”
“好啊,你说。”
花想容心情大好,也不介意听一听她的问题。
聂昭斟酌着道:“流霞君可曾听说过,花魁娘子‘琉璃’这个人物?她如今已化为厉鬼,人间只能打听到她生前之事,旁的一概不清。不知妖魔界中,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她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却不料花想容目光一凝,想也不想便爽快回答道:
“有啊。这位琉璃娘子,我曾见过的。”
“当真?”
聂昭双眼一亮,“还请流霞君赐教。震洲仙试之事,我唯一想不通的便是琉璃。”
琉璃——这位枉死多年的薄命花魁,与仙试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残杀钱府满门,本该已是大仇得报、心满意足,为何没有再入轮回,反而一直流连世间?
她为何要对考生下手,追查仙试舞弊的方式?
回头细想,若非琉璃一次又一次地掳走考生,闹得满城风雨,也不会惊动仙界。
她的行动,才是一切的开端。
“小妹妹,这你就小看我了。”
聂昭正思索间,只听花想容娓娓言道:
“妖魔又不是与世隔绝,琉璃娘子名动京华,我们岂会不知?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倾城一舞,我还曾亲眼看过。”
“她生前所托非人,死后不能瞑目,可是个苦命人啊。”
……
从妖魔口中,聂昭终于得知了人间遗失的另一半故事,也就是琉璃的“死因”。
当年,钱家少爷自知不是仙试的料,一心专攻凡间科举,想博他个一官半职,却在考场上屡屡碰壁,一事无成。
另一方面,琉璃冰雪聪明,才华出众,却苦于身份卑微,无法在风气保守的震洲出人头地。
钱少爷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开始频频造访琉璃,并且不着痕迹地向她透露:
只要她愿意嫁到钱家,钱家就能帮她改换身份,女扮男装应考,一展胸中抱负。
“啊~琉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啊~琉璃!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拘束,不是占有,而是放开手让她自由飞翔!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生困于后宅,在柴米油盐中虚度光Yin,红颜老去!”
(以上为花想容模仿,含有夸张成分)
别说,这小伙子确实挺有一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琉璃毕竟年轻,感动于钱少爷“一片痴心”的追求,听信了他“生死不渝”的承诺,以为遇见人间知己,满心欢喜地上了花轿。
她没有想到,钱家确实安排她男装参考,但第一次考试,卷子上写的却是钱少爷的名字。
她震惊不解,一度想要拒绝。
钱家老小轮番上阵,唱念做打一应俱全,话里话外都要她认命。
他们说,夫妻同心,不分彼此。钱少爷的功名,就是她的功名。
他们说,夫为妻纲,天经地义。今年她为钱少爷应考,来年钱家自会给她安排。
就这样,琉璃懵懵懂懂地上了考场,迷迷糊糊地送钱少爷进了官场,然后被他喂下一道“不得透露内情”的黄符,转手送给了另一位官家公子。
“不过是个伎子罢了。买回来才发现,风尘里滚过的女人,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没什么可稀罕的。”
“娶妻?没有的事。无媒无聘,说是侍妾都算抬举她了。”
“兄台随便玩,随便玩。”
琉璃最后得到的,就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随便玩”。
……
“最终,琉璃在绝望之下纵火自焚,死后怨气冲天,经年不散。其他鬼魂听过她的自述,机缘巧合之下,将这些闲话传入了我的耳朵。”
花想容总结道。
“……”
聂昭吸溜了一口杯中清澈甘甜的花露,心道:什么机缘巧合,分明就是你天天上赶着吃瓜,正好让你给吃到了。
但花想容调制的饮料太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