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青胡乱点头应下,坐回到位置上。旁边郑夫人还想与她交谈,也被她含糊过去。
长公主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也有满腹疑问等着问询。但她方才离得近,也看得出,她的皇兄起初是走在温宜青面前,后来才被那小童吸引了注意力,帝王的一切失态,皆是因为温宜青。
她想起被皇帝束之高阁的美人图,上面的美人已经许久未画出相貌。长公主心思千回百转,但见温宜青心神不宁,也只能暂将好奇压下,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去周遭探究的目光。
“娘?”善善担忧地看着她,小手捧住她的脸:“你怎么了?”
“没什么。”
温宜青很快想起什么,紧张地抓住了善善:“善善,你方才叫他什么?!”
“娘,你可不知道呢!”善善眉飞色舞地说:“皇上竟然就是我先前遇到的那个叔叔!”
“哪个叔叔?”
“就是我们去上香时遇到的那个,上回我与石头哥哥走丢了,就是他把我送回家的。你上回还说,要我见到他的时候,好好感谢他呢。”善善高兴地道:“娘,我们参加宫宴,是不是他给我送的请帖?”
温宜青如遭雷劈。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又从四肢百骸里透出阵阵寒意,整个人如坠冰窖。
竟是那么早……
饶是她千防万防,藏藏掖掖,该是他们父女的缘分,连菩萨都要助他。
不远处。
旁边的官夫人议论出声,祁文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不知长公主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得皇上青眼?”旁边的王夫人说:“你们方才可曾听到?那孩子可当真胆大,在皇上面前竟半点礼数都不顾。她随长公主来,莫不是出身宗室?”
祁文月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另一夫人问:“江夫人,你认得此人?”
“她呀。”祁文月掩唇一笑,道:“我倒当真认识,她并非是出身宗室,连哪户人家都不是,却是京城东市一间胭脂水粉铺子的掌柜,做些生意,养家糊口。”
“竟是个商妇?!”
周围人皆满目震惊。
“也不知她如何攀上了长公主,能够混入今日寿宴中来。今日可是太后寿宴,皇上一片孝心,便是发现了也不愿发作,那个孩子倒好,对皇上竟如此大不敬。便是长公主仁慈,恐怕还要受此连累。”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将吃惊压下。
祁文月远远看去。
温宜青仍坐在那个位置,远远都能看出她的失魂落魄。
她勾起唇角,收回目光,端起桌上杯盏,浅酌了一口佳酿。
心中得意万分。
便是有的人能有那个运道又如何?就算能攀附权贵,进了宫宴,老天爷将时机放在眼前,不该有的还是不该有。
得罪了皇上,只怕后面还不知会被如何治罪。
过了许久,果然见一宫人将那母女俩请出去,她的猜测成了真,心中更加畅快。
……
太后跟着皇帝一起出去。
她是皇帝亲母,亲自抚养长大,对自己的儿子最了解不过,方才更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自打皇帝登基以来,十数载日月,她亲眼见这儿子越发严肃沉稳,已经是许久未见他如此失态。
方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皇帝,究竟出了何事?方才那人是谁?”
“母后,那是阿青。”
“阿青?”太后顿了顿,继而大吃一惊:“云城的那个?”
“是她。”
太后当然知道。六年前,皇帝微服私访,失意归京,之后时常望着某处出神,本就不苟言笑,在那之后便愈发寡言郁沉。
皇帝早立太子,直言不愿让太子再面临当年皇位争夺,连后宫也空空荡荡,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个意中人却早早身亡,她亦是叹息。
“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朕也以为她死了。”
当年他寻上温宅,阿青的爹娘亲口与他说阿青死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那个儒雅随和的商人,抄起手杖亲自抽他。连累人家中年失女,他自是愧疚,亦悲痛万分,半点也不反抗。也去温宜青的坟前拜过,墓碑上分明就是写了她的名字。
边谌眉头紧皱。
他尚有满腹疑虑不得头绪,但温宜青千真万确死而复活出现在他面前,做不得假。哪怕时隔多年,他一耳就能听出温宜青的声音,她与从前并无太多变化,连颈后的小痣都在同一处,一模一样,只是岁月令她比少女时愈发温婉成熟。
“既然人已在宫中,倒不如直接把人叫来问问。”太后道:“当年是死是活,一问便知。”
边谌颔首。
他道:“倒要麻烦母后。”
不论是真是假,真相如何,眼下温宜青只是一介普通妇人,皇帝直接召见有损她的声名。
“哀家知道。”太后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