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姝看着陈叔犹犹豫豫地驾车离开,才转头向少尹看了过去,京兆少尹一直低着头,他向来对这些氏族宅门里的私事不感兴趣。
“能否麻烦大人派辆马车送我去东巷?”
——————
冯霆仍坐在堂内,脸上比方才更凝重了些,看着手上的狼毫笔若有所思。
“大人,沈将军求见。”侍从说道。
冯霆似有些不耐烦,“沈轩?”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摆手,“去去去,就说他媳妇不在这儿,不见。”
不一会儿,那人又折返回来,“沈将军说,是来见您的。”
冯霆看到沈轩走进堂内,迎了过去,一脸和善地行礼,“沈将军。”
沈轩仍是不理会,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抄起那领子,逼迫冯霆抬起了头,“你既知道火药那事,为何没告诉他们?”
旁边的侍从不知所措,只是赶忙劝着,冯霆不答,低头看了眼那捏紧的拳头,“沈将军,这是在京兆府。”
沈轩没有理会他,手攥得更紧了些,将他一点点拉近。
“松手。”冯霆面上也发狠,低垂着眼睛,却仍是没有动作。
沈轩平息了片刻,将那领子甩开,冯霆踉跄了半步将将站稳。
“你为何不告诉他们?”沈轩仍是紧紧逼问,戾气和怒火压得人喘不过气。
侍从仍劝道:“将军,有话好好说。”
沈轩不看他,仍是说了一句,“滚!”
侍从看了眼那要噬人的目光,又见到冯霆向他使了个眼色,低眼退了下去。
冯霆笑道:“沈大人这是在质问我?何必发那么大脾气。是,我是没告诉他们,你那小妻子,嘴上一副好功夫,比起普通女人,也足够聪明,可终究是见得场面太少。
她能找我布下此局,多半也是觉得筹谋已久一切稳妥,才敢让那阮家和她身边那位姑娘去做诱饵,倘若我告诉她,这局内还有个火药的存在,她还会同意让他们出城么?”
沈轩面色变得铁青,双唇直颤抖,声音都变得有些Yin森,“所以你就带着几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小姐去赴了此局?城门死了那么多百姓,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冯霆,你怎么敢的?你怎么配坐在这个位置!”
似是有什么戳在了冯霆的心坎上,他抿了抿唇,攥紧了拳头,极力辩解着,“我怎么不敢?沈轩,你说有火药,我找人去拦了,城门外能阻止的我也尽力阻止了。
这事分明另有蹊跷,谁都料不到!那火药分明是直冲着城门去的,那支箭也是冲着卫明姝去的!这批火药与我们这群人无关!你就算明日告到大理寺,告到圣上面前,我也问心无愧!”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厅堂内,冯霆又笑了笑:“还是你是来为自己妻子打抱不平的?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既然敢来与虎谋皮,她便该想到有这种可能,你如何怪得了我?说来这事也要怪你,你没有告诉她,独独告诉了我一个人,你分明是活该!”
沈轩愣了愣,他不知道卫明姝同冯霆出了城,可他那几日确实一直睡在书房,待她极为冷淡,什么都没同她讲。
是他不信任她,是他对人有偏见,这事也有他的错
冯霆看了看沈轩慌乱失神的样子,声音缓和了许多,幽幽说道:“不过卫明姝有一点说对了,你不该插手此事,或者说不该在我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插手此事!”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直指向地,大声质问道:“沈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插手我或许不会说什么,你一个武将凭什么!就凭你家世好,过得顺遂,所以你便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还是说你想在我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
我告诉你,你我同为三品!你没资格使唤我!这件事你们沈家人也根本不配插手!”
沈轩呼吸越来越急促,压抑着怒火,也没有细想冯霆说的话半天只冒出来两个字,“疯子!”
冯霆似也是气急,只觉和这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将军,我惜你是一代将才,欣赏你,今日再同你多说两句,不是每一个有才能的人都如同你一般不避锋芒!”
沈轩走出京兆府的时候,只觉得有些Jing神恍惚,冯霆的一番话,有的他始终不能认可,有的却是深深地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两眼热闹街巷间穿梭的众生百态,有穿着布衣的商贾,有穿着锦衣的风流公子,有街上乞讨的乞儿,有青楼卖场的歌姬……
随即便想到了他父亲和卫明姝说的那些话。
他是不是也应该多听这些人说两句?
他一路便这么想着,想着卫明姝曾经对他说过的所有话,想着他父亲临走前的一番告诫,又想到了冯霆刚才一番如嗜血疯狂般的言论,心底却愈发变得沉寂,眼中的光也慢慢黯淡了些。
沈轩缓缓地走在街上,如同一具空壳回到了府中,可那院内没了那道每日迎来的身影,更没人呼唤他郎君。
沈轩忽然感到心头一紧,抬步跑向房内。
她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