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恩满心疲惫地看着苏景玉胸前和手脚上血粼粼的伤口,从袍袖里翻出钥匙打开扣住他的锁链,扔了一小瓶伤药在床上,转身欲走,却发现偌大的祁宅里除了这间暗牢外,已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后悔当初不该听从祁公公的安排,学业、功名如是,婚事更如是。
天色微明,头顶床板精美的雕花轮廓隐约可见,逢月一夜没睡,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祁宅里应该能查到些什么。
“世子啊……”
若他早在得知逢月与苏景玉之间不过是一年之约时,便以死抗拒与姜姃的婚约,执意要娶逢月为妻,不让她有机会爱上苏景玉,事情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他哀叹一声,背过身贴着床边坐在地上,茫然望着炭盆里窜动的火苗,被他刻意压抑了许久的杀念随着澎湃的血脉在胸中翻滚。
胸口处哧的一声,顿时白烟直冒,撕心裂肺的剧痛逼的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挣扎间手腕脚腕被铁环勒出道道血痕,豆大的汗珠顷刻间浸透了衣袍。
祁沐恩一辈子都没有真正醒过,唉~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不能再久留,他揪着一张娃娃脸挣扎了片刻,决定回去搬救兵过来,把心一横,向东翻出墙外,跑到街口架上马车直奔崔宅而去。
直到这场闹剧结束,他翻进院墙内小心地探了一圈,竟发现院子里有黑鳞卫进出,不少人背上还背着弓弩,眼珠一转,贴着树根底下远远地跟了过去。
意识一点点脱离□□,苏景玉渐渐感觉不到痛苦,也闻不到焦糊味,眼前尽是逢月跟他撒娇使横的可人模样。
顺子一路跟着姜姃回到祁宅,趴在昌吉街的东墙上守了大半夜,透过一大片光秃秃的树枝,兴奋地看着她在院子里与祁沐恩争吵的混乱场面。
他抱紧树干跃上树,才发现上面扎满了弩箭,凑近些逐一瞧过,伸手撕下箭尖上随风飘动的红色碎片放在眼前细看,惊的他心尖几乎撞到胸腔,那碎片是柔软的锦缎质地,上面绣着金丝暗纹,分明就是苏景玉身上的衣料。
苏景玉不屑冷哼:“祁沐恩,我什么罪没遭过,哪那么容易被你吓到!我只是同情你,这一生都要与姜姃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想杀了她从此解脱吗?谅你也没这份胆量,倒不如和祁公公一样,进宫当差去来的自在些!”
危急关头,苏景玉本能地拼命反抗,奈何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扣住,用力蹬扯的床身剧震又被猛地拽回。
痛不欲生的同时,又因为成功激怒了祁沐恩而稍感欣慰,眼下他想要逃离这间暗牢已经绝无可能,只盼着祁家越乱越好。
雨雪后地面湿滑,宅子偏东南的树下被踩踏的坑坑洼洼,蹲下看,地上打斗的痕迹极为清晰,没有被雨雪冲刷掉,显然是刚刚才留下的。
第114章
少顷,他垂目看着周身被汗水浸透、陷入昏迷的苏景玉,并没有因为发泄过仇恨而得到一丝一毫的快慰。
顺子吓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抓住树枝荡到地面,眼泪汪汪地趴在湿润的泥土上又搓又闻,责备自己在墙外守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想到往东南边来看看,若是主人真被弩箭伤着了,他恨不能掐死自己。
天还没亮,宅子里只
作者有话要说:
祁沐恩周身的血液像是被手里炽热的铁铲烧的沸腾,卷着怨气直冲到头顶,瞪着微红的双眼,愤然将手里烧的通红的铁铲按在苏景玉胸前。
哆哆嗦嗦地翻找了半晌,好在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闻到一点血腥味,他尽力抑制狂跳的心,收好红衣碎片,半蹲着身子顺着脚印继续往南。
逢月,我知道你一定在到处找我,如果你真的在京城,祁家闹成这样,你会不会想到这里?
他唇角翘了一下,全身抽搐着闭上眼睛,喃喃唤着“逢月,逢月……”
躺了一夜实在躺不下去,好在卧房里里外外一共四间,又大又宽敞,有些动静也不会吵到余洁饶,她起身点了灯烛,独自坐在镜前。
小丫头见房里亮了灯,知道逢月醒了,忙悄悄进来伺候梳妆,逢月急盼着顺子回来,正巧崔荣锦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请她过去一趟。
他按住头上的斗笠,眯着眼睛向上望,好像有乱七八糟的刺插在树冠上,只是天色太暗,看不分明。
越过一道石门,雾气越来越重,渐渐看不清楚,若是昆叔在还能再向前探探,可他轻功平平,生怕打草惊蛇害了苏景玉,不尽快救出苏景玉去又怕他会受苦。
他羡慕苏景玉能够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女人,反观他自己就像是一个懦夫,只会把自己囚困在自我编织的假象里,一朝梦境破灭就要将别人的爱也摧毁,可恶,更可悲。
祁沐恩听着他温情脉脉的低唤声,手指蜷缩着,铁铲当啷坠地,空洞的双眼凝望着墙上自己颓然的影子,一股强烈的空虚感涌上,像是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将他吞噬到一片黑暗当中,不着边际,冰冷彻骨。
或许早都该结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