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通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她眨了下眼睛,将手机放回耳边。
“柯烬?”唇齿相触,她轻而缓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不确定的迟疑,“是你吗?”
等了许久,却依旧没有人回应她。
不过仔细听,约莫能听得见细微的、平缓的呼吸声。
“喂,你怎么又这样啊,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她恐吓他,“我真的挂了?”
可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曲珞长叹一口气,坐起身。
视线无意识地飘到书架旁的灰毛小狗挂件上。
顶灯的暖黄色灯光在小狗挂件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虚幻的、明媚的、细碎的光线,微微包裹住它的周身。
让它看上去不那么颓丧,也不那么凶巴巴的了。
睫毛轻颤了几下。
她恍惚想起,前天傍晚,在那篇报道发生之后,她在教室后排值日时,听见门口路过的学妹轻声谈论道:“你还等吗?发生了这种事,柯烬学长说不定不会回来了,更何况像他这种来去似风的人,也不会因为谁而停下他的脚步,也许……也许他已经在准备出国材料了。”
紧接着,是一道叹息:“我知道,但就是有些可惜,我都还没跟他说上过话。而且……我觉得他并不像别人说得那样差劲,他其实,也挺温柔的,上个月我还看见他在后山那儿喂三毛呢,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这样的人本身就不坏……
思绪停滞在这,再次开口,语气带了点安慰的意思:“其实,我们班同学都挺相信你的,池淮洲那种垃圾就是恶有恶报,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这件事当然不是你的问题。”
话落之后,曲珞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有点过于沉重了,于是她轻笑了两声,开玩笑道:“哎,一向不把人放眼里的柯大少爷,应该没有因为那个社会败类而自责吧?”
回应她的是轻浅的呼吸声。
听着那声音,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抬手关掉房间的灯,再次躺进被窝。
眼皮轻阖了几次,她忍住困意,慢吞吞地说:“今天是元旦,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你记得要开心些,不然今天的坏情绪可能会影响到这一整年的运势。”
“哦,还有财运。”她刻意夸大其词,应该没有人能拒绝财神爷吧,“然后,新年快乐,明天见!”
-
高二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如期来临。
考前的早读时间段,曲珞刚背完几篇重点古诗文时,不期然的,耳畔倏地响起夏弥的声音。
她站在柯烬的座位上,指挥着两个刚才没在认真早读的男生搬桌子。
曲珞循声望去。
冬日暖阳正好,细碎的光线在尘埃处浮浮沉沉,越过熟悉的蓝白校服,最后跳跃在那张堆叠着凌乱书籍的课桌上方。
为了更方便抬动,搬桌子的男生简单地理了理课桌上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老师,这桌子直接搬去后勤部的话,那柯烬是不是不回来了?”
眼睫轻抬,曲珞同样望向夏弥。
紧接着,她听见很轻的一声应答:“嗯。”
早读结束,离第一场考试还有十五分钟时,曲珞转过身,看向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的叶书扬。
须臾后,她长叹一口气,刚想开口时,就听见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很难过?”
语气中夹杂着试探、在意和隐隐的失落。
“什么?”关于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曲珞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书扬盯了她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算了。”
“怎么就算了?”曲珞顿感心底蹿上了一股无名火,“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讲一半,是想憋死谁?你哪里看出来我很难过,我——”
话音未落,她忽然反应过来。
难道他在问柯烬离开这件事吗?
其实她也算不上特别难过吧。
她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如果这就是分别,那她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地告别。
和从前许多次与各阶段的朋友离别一样。
柯烬的离开,同样是猝不及防的,悄无声息的,与寻常无异的。
且,不告而别的。
“我确实有点难过。”曲珞将下巴搁在他的课桌上,坦诚道,“好像我每个阶段都会遇见这样的朋友,他们总是连告别都没有,就走散了,和小悠一模一样。”
小悠是她小学时期除了叶书扬以外,最好的朋友。
可即便如此,她们也因为猝不及防的不告而别,而彻底断了联系。
话落,叶书扬倏忽抬眼。
他看着她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也听见她说:“这样看来,叶小新,我只有你了。”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你可不准食言了。”
“嗯。”他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声地笑了笑,“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