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时,家政阿姨提醒他带的伞,此时正无声地躺在书包的最底层。
下一秒,他几乎没有犹豫,懒散地应了声:“嗯,忘带了。”
“那我们拼个伞,一起走吧,平丰街离我家很近。”说话时,她踮起脚,试图将他也框进伞下,可奈何他俩的身高差太大,坚持两秒后,她败下阵来,“你撑伞可以吗,你太高了,我够不着……”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轻,像是委屈的抱怨。
不知怎么的,柯烬蓦地想起了十七在他面前撒娇要罐头的模样。
所以,他能把她这种神态理解为撒娇吗?
不远处的路灯模糊地勾勒出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线。
描摹着唇角的光线骤然由平直转而上扬。
他忽然也有点烦。
烦恼自己和她的身高差太大了。
他应该矮两公分的。
“等我下。”柯烬的眼眸转向他自然垂下的那只手,眸色渐软,嘴角噙着笑意,“我的手麻了,那个劲儿还没过。”
曲珞咦了声:“是压着了吗?你是不是手枕着脑袋,在车上睡觉了呀?”
“算是吧。”柯烬又看回她,见她低下头望向自己的手。
“其实有时候,我在车上睡觉也会这样,再等会儿就没事了。”语气有点安慰以及哄的意思。
虽然他没明白过来这有什么好安慰的,但他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可爱。
曲珞她,好可爱。
她能只对他展露这种可爱吗。
他想要独占。
这样想着,他攥着背带的那只手伸进兜里,抓握了一把,而后在她面前展开:“谢礼,拼伞的谢礼,我也不能让你吃亏。”
看着他掌心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根哈密瓜味的棒棒糖,曲珞的瞳光亮了亮:“哇,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棒棒糖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边说着,边抽走两根。
“嗯,走吧,我的手没事了。”他从她的手中接过伞,伞面往她那边偏了偏,“这把伞有点小,我们得靠近些,不然——”
“好!”她应得很快,贴近他的那只手还攥紧了他手肘处的袖子,“我们走吧。”
可话落的那一瞬,柯烬并没有抬脚往前走。
他依然站在那,街对面的光线透过朦胧的雨雾照过来,恍惚中,他的轮廓线变得模糊了些。
曲珞侧仰着头看他:“柯烬?不走吗?”
“走吧。”他恍然回过神,与她一同离开。
手中的这把伞想要容下两个人实在有些为难。
随着步伐的变化,沿着伞边掉落的雨滴轻易地滑入他的颈窝。
shi润的凉意钻进肌肤,敏感的神经末梢如触电般窜过一阵电流。
那一刹,柯烬忽觉脊柱微麻。
心口也是。
微风轻拂而过,撩起她的发梢。
他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青柠味。
和他掌心中残留的气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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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下雨天加上天色已晚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很少。
两人沿着shi漉漉的街边走着,耳际余留着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的沉闷的敲击声。
曲珞一直在想叶书扬的情况,因此一时无话。
刚刚她又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因为对方长时间未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看来他平常真的太缺乏睡眠了。
好吧,难得生病休息,就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想到此,曲珞无声地叹了口气。
柯烬偏头睨了她一眼,语气自然地提起傍晚没来得及讲完的话题:“你下午为什么说,自责会让那部电影的主角更心安?”
他猜测着补上了她未说完的字眼。
“咦?”曲珞扭头看向他,脑海快速地衔接上下午的思绪,沉默半晌,她缓缓道,“因为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只差一点点的懊悔的情绪吧。”
“以上帝视角来看,朋友自杀确实不能怪她,毕竟始作俑者一直都是别人,但从她的视角来看,她怎么能不自责呢。她们的关系一直都那么好,而且明明有好多次,她差一点就能看出朋友的痛苦了,只可惜她并没有,最后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
当所有人都在安慰他,都在笑着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问题时,他反倒会陷入一种更拧巴、更纠结的境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不能放过自己。
因为再多的安慰,也不能让他逃离自我的审判。
也因为,他说过要照顾好她的。
曲珞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好沉重。
说完这些,她便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并不同情女主角的遭遇?”四周的灯光很暗,他的脸庞陷在Yin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曲珞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我更难过她朋友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