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妈妈迎到近处,行了礼,瞧了眼晓薇几个丫头的背影,对徐念安道:“三nainai可来了,夫人正等着呢,咱们这就过去吧。”
徐念安温雅点头:“有劳侯妈妈引路。”
到了右偏厅,饭桌早已摆好,鲜果冷盘也已上了桌,殷夫人正招呼众人落座。长房大爷赵桓朝的夫人秦氏团团地忙活,搀着族中各位长辈,又笑又说,左右逢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殷夫人的嫡亲儿媳。
见徐念安姗姗来迟,殷夫人眼中有些不悦,面上不显,一番安排下来,很快大家都落了座。
徐念安右手边是殷夫人,左手边是长房的大nainai秦氏和二nainai韦氏,韦氏旁边是二房的两个嫡媳妇,分别是梅大nainai和孙二nainai。孙氏旁边是二太太宁氏,宁氏旁边依次是四太太柳氏,五太太金氏和金氏的儿媳贾二nainai。
丫鬟仆妇们脚步轻盈,有条不紊地上着热菜和果酒,所有的厅扇全部打开了,凉风送爽花香盈鼻,抬头便可见湖光山色,一众女眷边吃边聊,分外惬意。
殷夫人这桌众人吃了一会儿后,气氛渐渐松快起来,四太太柳氏扫了徐念安几眼,将筷子一放,面带笑容地唤道:“熙哥儿媳妇。”
徐念安抬起眼来。
四太太见她看过来,笑得愈发和蔼,道:“早上国公爷说你是最懂事的,我瞧着也是。你婆母主持中馈,一向Cao劳,以后你可要替她分忧,时时督促熙哥儿上进,毕竟五房的旭哥儿像他这般年纪,都已经过了童试了。”
殷夫人执筷的手一僵,面色放了下来。
四太太却似没看见一般,犹自盯着徐念安笑问:“熙哥儿媳妇,你瞧着,熙哥何时能过童试?今年不能的话,明年总可以了吧?”
这话叫一个新媳妇怎么接?桌上众人表面装作没听到,暗地里都在观察徐念安的面色。
徐念安放下筷子,不慌不忙地用帕子掖了掖嘴角,抬眸看着四太太笑容明艳道:“四婶婶说的是。有道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四婶婶连侄儿都这般上心,想必对自家儿孙要求更为严苛。不知四房的堂兄们都是何时过的殿试?现在官居几品?若有闲暇,可否来指点一下我家三爷的功课?”
这下轮到四太太僵住了。
殷夫人面色缓了些,悠然自在地吃了一筷子菜。
“我那几个媳妇怎能与侄媳妇你相比呢,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我听闻令尊徐大人曾做过国子监五经博士,侄媳妇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出身啊,那劝诫起熙哥来,必定是事半功倍,非是普通妇人能比的。”四太太大声道,颇有几分滚刀rou的模样。
厅中其余几张桌子上的说笑声明显低了下去,都在关注着殷夫人这一桌的动静。
殷夫人气得厉害,碍于长嫂的身份,又不能直接开口去训斥四太太,忍得脖子上青筋都贲出几根。
“四婶婶的话请恕侄媳无法苟同。”徐念安徐徐婉转道,一点也不动气,“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哪个有识之士国家栋梁是被妇人劝诫出来而不是自己奋发图强得来的。倘或将来三爷有所建树,那也必是他自己上进之故,绝非我劝诫之功。若是按照四婶婶的话来说,”她水润黑眸清雅地一转,瞧着五太太和贾二nainai笑道,“五房的桓旭堂兄自十六岁过了童试之后,至今三年再无寸进,难不成还要怪罪二嫂子不是读书人家出身,不能劝诫桓旭堂兄上进么?”
五太太倏然变了脸色,贾氏也是十分尴尬,放了筷子垂下脸去。
四太太急了,大声道:“侄媳妇真是长了一张巧嘴,竟将我的一番好意曲解至此。”
邻桌五房的嫡二姑娘赵姝娴也生气道:“四婶婶与堂嫂说话,堂嫂无缘无故羞辱我二哥二嫂是何道理?”
殷夫人见这一个个的都是衝她媳妇来的,按捺不住正要发作,却闻她新进门的儿媳仍是温温柔柔道:“四婶婶是何好意,请恕侄媳愚钝,委实听不出来。这满府里难不成只有我家三爷一个十六岁未过童试的?四婶婶不揪着旁的侄媳妇说,单单揪住我说是何道理?莫不是看我新进门好欺负?再有,我家三爷未过童试说得,桓旭堂兄未过乡试便说不得,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在四婶婶眼里,只有桓旭堂兄的面子是面子,我家三爷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既如此,四婶婶的这番‘好意’,侄媳妇不要也罢了。”
偏厅里窃窃私语声四起,四太太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感觉到四周若有似无向她们这边投来的目光,贾氏脸薄受不住,托词身子不太舒服,离席而去。
赵姝娴本来就气徐念安直接略过她的话不回答,此刻见她气跑了自家嫂子,更是怒不可遏,再次大声道:“堂嫂你还没回我的话呢!”
徐念安马上抬头看向一旁的五太太,一脸的为难:“五婶婶,这堂妹的话,您说我是听得见呢,还是听不见呢?”
五太太表情僵滞,一边暗恨自家女儿沉不住气不堪大用,一边暗道徐念安厉害。
殷夫人此刻看着五太太金氏那张像是生吞了蟑螂一样的脸,心里痛快得恨不得大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