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映川轻抬手,却没有人来推他。他略微失神,轻笑道:“愣着干嘛?”
立马有其他侍从上前。
玉映川的帐里垂挂着鲛绡,如云似雪的重重纱幕将日光滤得昏昧苍冷,一人侧身跪候,白衣金冠,虽朦胧看不真切面容,却难掩风姿高华。另有大幅衣袖蜿蜒及地,露出一角,以细密金丝纹着重重莲花。
玉映川默默凝视许久。“小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玉尘飞无Jing打采道,“他就算再三忤逆我,我也不肯让他送死的。”
“所以呢,你这么大人了,认赌服输的道理还不懂么?”玉映川平心静气地问道,“你要代他耍赖不成?”
“啊。”他模棱两可道。
“是我太宠你了么?”玉映川扶额低笑,“你也太放肆了。”
玉尘飞摇头:“我素知二哥性子。我这回不是向你平白要人,而是打算赎回他。”
赎身,当然要付出代价。
“哦?不知小飞眼里,我是什么性子?”玉映川并不咬他的钩,反而兴味十足地笑眯眯问道。
玉尘飞抬起眼皮,不胜其烦道,“猫玩耗子,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么你果然是懂的。”他收起玩心,爽快道,“小飞,你要拿什么来赎沈劲松?”
“”玉尘飞真是受不了他的假惺惺。仿佛给人很多自由选择的余地似的,其实早已把猎物逼上穷途末路,而每个问题都是引人自投罗网的陷阱。
“皇兄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给么?”他转着轮椅,到玉尘飞身边,倾身俯首,与跪着的弟弟脸庞平齐。两双相似的眼睛挨得极近,呼吸相闻。
玉尘飞恭顺垂眸,敛住复杂心思,淡然道:“倾我所能。”?
玉映川抬起手,摩挲着玉尘飞的脸颊,暧昧地在他耳边道:“若我要你以身相代呢?”
此话似一声蛰伏已久的春雷,雷得人猝不及防。
“有何不可。”玉尘飞八风不动,情绪稳定。
玉映川良久无言。继而大笑出声,笑声里蕴着极深极冷的病意,“弟弟,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还打算拿自己换他,你真是吃定了我。”
他似疯癫的笑声陡然一收,“什么都肯给么?你倒是个痴情种子。那么拿来,我要兵权,虎符拿来。”
玉尘飞这才震骇地抬起眼。他大丈夫能曲能伸,陪哥哥睡觉,一咬牙一闭眼罢了,总不会缺胳膊少腿——不过若换了沈劲松,恐怕他哥真能把人碎尸万段。他眼下势不如人,两害取其轻,只好自己挺身而出迎难而上了。
但兵权,是他毕生所倚仗,他十岁就懂的道理,二十岁又岂能重蹈覆辙。
他好言好语地哄道:“哥哥,虎符你拿来也没用。你手下没人能带兵”唯一能帮你打仗的那个刚被你逼死了。
“你倒是为我着想。不过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现在要,你给不给。不给,就别想再见到你的情郎了。”?
过了一会,倒是玉映川先虚弱地笑道,“你你竟犹豫那么久。”
玉尘飞Yin沉道:“你定要逼我么?”
“你待要如何?不若我替你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现在就一掌劈死我,我一个废人,打也打不过你。”玉映川微笑着张开双臂,一幅引颈受戮的乖巧样子。
“”
等到玉映川手臂都张得酸了,弟弟还是懒得搭理他。于是星星点点笑意终于入了眼,“小飞,你真是乖孩子。”
?
“你不要怪我逼你”玉映川的声音倦冷,“今天这一局,是为了逼你看清他,你那情郎为了几个景人贱畜就这样跟你对着干,今朝给他几次机会,他可有半分向着你?来日我们与景朝必有一战,到时候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算计你,我岂会容他在你身边。”
“再者,我问你要兵权,是为了要你看清自己,你若真的对他痴情不二,我立马奏请父王,封你于山明水秀之地,放你与他逍遥此生,可你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既要掌天下威权,轻重取舍,你心里得有数。”
“我省得。”
“弟弟,你回去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时时刻刻记着,你是谁,他又是谁。”
玉尘飞心乱如麻,木然起身,走到帐门前,玉映川轻描淡写道:“弟弟,你可有想过,今日这局,另有人坐收渔翁之利。”
玉尘飞回看他,眼神波动,深不见底。
“你喜欢看景人话本,想必知道吴起之裂,起自越女。我听闻景朝梅相常自比范蠡,这样看倒十分贴切;往近了说,亦有王司徒献美人,美人侍二主,致使温侯与其父反目成仇的故事。”
玉尘飞朗声大笑,“他算哪门子美人。”便要掀帘而出,又听玉映川闲闲道:““有朝一日你下不了手,为兄自当为你永绝后患。”
待到弟弟走远了,玉映川自言自语道:“我以前常想,你若是有了意中人,该是如何,果然是把人放在心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