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怀欲哭无泪。
他寻思,他可能该辞职了。
余笙听不见他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也没意识到熊怀为何散发出幽怨的低气压。
林嘉誉对迟渊勾勾手指:“车,借我。”
迟渊不禁咂舌:“好啊!终于想起兄弟有用了。成,借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张票!”
他抛出把车钥匙,林嘉誉稳稳接住。
熊怀颤抖伸出手:“求你了誉哥……至少戴副墨镜行吗?我给你跪下了。”
“行。”
这语气,熊怀怎么听怎么敷衍。
“余小姐,”林嘉誉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余笙还是滞住脚步:“请问是要上哪去?”
林嘉誉卖起关子:“看演出,是你喜欢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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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的车是一辆兰博基尼,即便是纽约市中心这样纸醉金迷的地方,那辆酒红色的车也太过招摇了。
一路上余笙都很紧张。
因为路人总是侧目而视,打量这辆颜色稀有的顶级超跑。
当他们驱车来到百老汇大道附近,余笙恍然大悟:“我们是要去看音乐剧?”
林嘉誉踩了一脚油门,加速开过十字路口:“嗯,《汉密尔顿》,我不知道你以前看过没有。但他们上个月刚换了新卡司,评价也很不错,值得再看一次。”
“我只在网上看过录像。”
2015年才在百老汇首演的《汉密尔顿》,算是这几年来音乐剧迷最推崇的剧目。
哪怕它一天演两场,都得至少提前三个月买票,而且还不一定能抢到好座位。
多少观众千里迢迢跑来纽约,就是为了坐在理查德剧院里观看这场表演。
余笙还从没听过现场版,她顿觉自己收到了一份大礼。
可是……
“林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音乐剧?”
她在哪提起过么?好像没有。
车子开入附近的停车楼。林嘉誉寻到一个空位,他轻踩刹车,平稳地倒车入库。
停稳后,他回正方向盘,吐出短短三个字:“我猜的。”
“猜的?”余笙不明所以。
林嘉誉换到p档,按下电子手刹:“通过你的诗,我猜你是个喜欢听音乐剧的人。”
按开安全带的锁扣,他微微侧身,朝向余笙那侧。
“我猜错了?”
他听上去有一丝不安。
余笙立刻摇头:“没有,我的确很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已经写得那么隐晦了,竟然还能被看出来。
这到底是看了多少遍,看得有多深,才能体会到她那层暗喻啊。
林嘉誉给车子熄了火:“我这些天一直在读你的诗,你写‘害怕腐烂,怎能璀璨’,我很喜欢这句。”
他向后懒懒靠去,阖上眼,即兴背诵了其中一首。
时间是下午六点,曼哈顿的黄昏将至,热烈的太阳逐渐黯淡。
橘色暖光映着林嘉誉的侧脸,将他锐利的线条烘得柔和。
他的嗓音具有魔力,说话像是低声yin唱。
余笙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文字这般动听,比她听过的任何旋律都更加悦耳。
她怔在副驾,心脏狂跳。
可是忽然,奇妙的氛围被陡然打破。
林嘉誉举止反常。
他迅捷地拿起手机,点开备忘录,快速敲击屏幕,记录下一串文字以及一大串数字。
动作之迅速,把余笙吓了一跳。
她看不懂这人在干嘛。
林嘉誉就这么拿着手机打字,时不时轻轻哼出一段旋律,像是完全忘了边上还有她在。
回想起顾筠说的,余笙估计他是在写歌。
音响正在播放爵士乐,他可能嫌吵,眼都没抬直接给关了。
遽然之间一切都安静下来。
余笙只能听见自己凌乱的心跳,还有他们彼此起伏的呼吸。
由于给车子熄火时林嘉誉顺带关了空调,没过多久她便感到十分闷热。
但她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打扰对方。
进入创作状态时的那种感觉,她懂。
可他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说,薄唇紧抿,眉心拧出一个浅结,余笙好像看见此时的他和自己隔了一堵墙。
她坐在副驾,一声不吭地干等。
这一等,简直没完没了。
后来她实在是热,闷得头晕,毛衣都黏在了背上,她忍不下去了,只好表示歉意:“抱歉林先生……您先忙,我去车外透透气。”
林嘉誉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注意到她:“不好意思,刚才我突然有了一些灵感。”
余笙一阵无语……
刚才?
那可是二十分钟。
正常人会把客人晾在那二十分钟不说话?
还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