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想要什么呢?快放过阿宁吧,还打算把人利用到什么程度呢?”将军夫人说着双手抱在胸前,谨慎地退后几步和冯文昭拉开距离,邵长庚见状立马过去横隔开两人,侧低身子为将军夫人指了通向室内的那段石阶。“夫人您和他有什么说的呢?”中尉好言劝道,将军夫人听罢也不作理会,只自顾自往进走,邵长庚随即跟住脚步。
在学业上叔叔邵长庚的确给过他不少建议。有段时间他喜欢学校图画课上教的水粉,甚至妄想起以后考到皇家美术学院去,叔叔就直白地告诉他没有可能,邵长庚给侄子看了看往年招收和投考的人数比例,又让他自己翻那些一丝不苟的素描例稿,“你能画成这样吗?”叔叔问过他,邵南云当然画不准宫殿的透视结构,画不出武士持剑时筋肉的紧绷和动态,而他喜欢的那一类鲜亮清新的色彩在方家写的书上竟也不入流,学校里不过买明信片发给他们叫临摹,“这些可不是艺术。”叔叔还这样评价,之后邵南云再上图画课便只在桌兜里写代数习题集。
“我没有......”
“中尉,那就带上你的枪,去打烂郑天德的畜生脑袋。”
“那阁下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别闹了,绒绒......”人在嘴里断续念叨,渐渐迷糊了过去,可蹲在床边的狼狗还是呜呜叫着,邵南云只好整个用棉被捂住头,过了会他却听得哐当几声,怕是什么东西给狗砸了,可起来一看,狼狗竟叼着空食盆一次又一次在他跟前摔,邵南云觉得好气又好笑,再没了睡意,起身从地上拾起狗碗,照狼狗头上乱揉一阵,也懒得梳洗自己,便去厨房给狼狗弄吃的。
“坐下!”邵南云高举着沉甸甸的食盆,狼狗果真乖乖听话,蹲坐在他面前,尾巴在身后兴奋摇摆。
他把牛腿肉分块过水煮了,又切了土豆和面包,再给狗打了鸡蛋拌进去。
他想过自己以后也可以像叔叔原来一样,考过军队上的各种优惠项目,一来学费得以减免,二来毕业后便有军衔和工作。邵南云明白自己不过是凭死用功才撑住成绩,即使把课本看得都要背下来,考题稍难些也做不来,更别说参加那些贯来都是学生入围和得奖的竞赛,然而拿不到竞赛名次,似乎也很难申请到首都名校,哪怕过了军部的考试筛选,也不能和名校出身的一般受重用。在这点上,邵南云不得不羡慕起叔叔曾经的,那后来成为军医的待他温柔又和气,会耐心地为邵南云讲课后题的思路,据叔叔说光是拿了几个奖学金还不顾,仍终日忙着当家教赚钱,邵南云有时候会无比厌学,但始终
局就算是上等人了?”
“这么能吃,家里的肉全给你了。”他又跪坐在地上,絮絮对狗说起话来,“你又不工作,不挣钱,还天天有吃有喝,怎么这样命好啊......”邵南云说罢怅然起来,接着打起哈欠,狼狗几分钟内就吃了个干净,看邵南云闲坐在旁边,像是学着人样般张开大嘴,仿佛也在哈欠。,
“您也不能总叫旁人替您开枪呀。”说这话时邵长庚仍挡在冯文昭之前,却看也不去看侯爵,可冯文昭的语气和脸色霎时间全变了。
到了早上,邵南云本在半梦半醒间,却感到有毛乎乎的东西在自己手上乱拱,他把胳膊收回被子里,又翻过身去对着墙。
夜将尽风却渐渐起了,冯文昭僵在原地浑身哆嗦。
邵南云经多了事,心里总觉得压着石头,叔叔几天见着他就是不咸不淡的样子,烦得总怕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错,罗耀祖仍不放手也叫邵南云苦恼,但和狼狗绒绒待在一起,他就开心多了,甚至比和哪个在一起都轻松自在。邵南云觉得不该再管别人,自己也别思虑得太长远,走一步路便看一步的景,眼下开学在即,他想着该多多看书,越到后头课就越难,要是将来他还指望能上个什么免费师范,或是得到国家助学金去上大学,现在非得在数学和那些自然科学上用功不可,哪怕诗歌小说更得他喜欢,哪怕之前听教员课上讲公式定理和实验设计时已是听得吃力,但邵南云明白将来的形势,更是打听过,知道那些没有奖学金的文科和艺术学院名额稀少、学费高昂且极看重出身背景。
冯文昭循声回头,只见苻宁的继母站在自己身后,“夫人......”
狼狗汪汪叫起来,邵南云就当时得了个肯定回答,马上放下食盆,让狗如愿饱餐一顿。
邵长庚从满地的暗影上收回视线,“卑鄙的人!”对方骤然炸响的声音听得冯文昭愣在原地,他一时难以理解中尉眉眼间像是凭空冒出的怒气,“全是你害得阿宁!”邵长庚继续说着,再等不急半句辩解,冯文昭便给从台阶上推倒下去。
灯光震颤的节奏缓下来,邵长庚像是对那光源翻了个白眼,而后闷闷地赶开飞过面前的虫子,可又嫌不够,中尉再伸手去把趴在自己领边的飞虫一并捏死,“您揣测我揣测得太过了,侯爵阁下,要说我真有什么所求,也不过是好好保护自己的所爱罢了。”,
“你喜不喜欢我?”
幸好他抓住常青灌木的枝杈稳住,“你这是干什么?”他当即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