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算有点骨气。”老人瘪了瘪嘴,“也不知道你小子积了几辈子的福气,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居然还能有弥补的一天。”
“说话啊,小鬼!”对于雷振轩,老将军的感受非常复杂,有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也有对这个残害手足的人渣的愤怒,更有着亲眼见证到他十多年行尸走肉般生活的担忧。
走出办公楼的大厅,一左一右站着的便是代表双方势力的护卫,而雷振轩就在其中。作为两边良好合作开端的象征,雷振轩穿着一身军队制服,绿色的迷彩花纹、宽大扎实的武装带、黝黑的长筒靴,这些种种叠加在一起更是衬托出这位现役少将的英气。不过,当老将军走过雷振轩身前的时候,这位纹丝不动得如同雕塑一般的士兵顿时浑身紧张了些,而对方也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甚至有些鄙夷的神情看着雷振轩。
“行了行了,要腻歪自己滚回家去!”好像终于放下了心,再想起十多年前自己曾经撞见的那次雷振轩强迫卫景武戴上项圈的场景,对比着眼前的“身份逆转”,他们之间厚重得几乎没有人能插足其中的气氛让其他人都有些失笑,“够了啊,别天天活在你家男人的脚下不知所谓,要是耽误了正事我拿你试问!”
“紧张什么?在小武面前我还能教训你?”卫景武的遭遇是青年时期如同纨绔子弟一般的雷振轩所导致的,在卫景武任务后失踪的那几年,军队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雷振轩——仗势欺人、骄奢淫逸、横行霸道、专横跋扈……每个词语安放在他的头上都毫不过分,更不用说还以下三滥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同袍,若不是被军法官拦着,他恐怕早就被义愤填膺的将士们枪毙无数次了。
“轩哥?怎么哭了?”走回了办公楼的卫景武就看见雷振轩一副呆愣的表情,两行清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可没有分毫动作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落泪。
“首长!”这话一出,卫景武都不由得涨红了脸,很显然,自家这位“为老不尊”的长辈几十年如一日地不改小孩子的心性,而他这一脸红,对方立刻像是得逞了般地大笑出声。
上一本正经,还不知道内心是何等的不习惯呢——穿衣服什么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着神只,雷振轩愿意奉献出一切去崇拜对方,长辈的训戒完全正确,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几辈子修来的运势才能有这样的机会,有找回爱人的机会、有获得所有人谅解的机会、有做一条忠犬的机会、有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机会——雷振轩的话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但卫景武心中无比明白。
说完,雷振轩跪在地上,冲着照顾了自己多年的长辈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也不在意旁边许多人在场,径直爬向了卫景武,将高贵的头颅抵靠在对方的小腿上蹭了蹭,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呜呜”的犬吠。然后便跪直了身体,如同等待着主人下达命令的军犬一样安静地候着,双手放在大腿上,低眉顺眼的样子显得格外温顺,虽然是在众人有些复杂的目光之下,他却一脸坦然。
“咕嘟——”雷振轩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和对方眼神相接,他至今为止都忘不了这位老首长在那次事件之后如同看待垃圾一样的眼神。作战英勇的雷振轩第一次受勋的时候,这位将军面带不耐地给他戴上了胸章,然后好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污秽一般,迫不及待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酒精湿巾,当着他的面一丝不苟地把自己每根指头都擦了个干净——实际伤害几乎没有,但羞辱性极强。
“阿武?”雷振轩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他靠在对方强壮的胸膛上,眷恋着对方的心跳声,“没什么……就是……就是太好了……唔……真的太好了……”
“喂喂喂!我就送客人离开的这么几分钟,你们俩居然就腻在一起?!”远远地看见相互拥抱的卫景武和雷振轩,卫泽霖故作夸张地
“不……没什么好说的……”雷振轩愣了愣神,只是淡淡地开口,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卫景武充满着温柔和宠溺的脸庞上,“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就这样就好。”
说完,领着身后的一队人马,老人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门,甚至连想要亲自送他离开营地的卫景武都差一点跟不上。雷振轩就这样跪在大厅里,眼神望向外面卫景武的身影,甚至连有两位和老人一起前来公干的熟人调笑他也没有反应。思绪繁杂的雷振轩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同走马灯一般,自己张扬四溢的纨绔生活、自己在长官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恳求对方不要开除掉自己的军籍、用卫景武留下的匕首在身体上划出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卫景武被自己恶意强暴时那屈辱和仇恨的样子、卫景武在任务前看向自己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和卫景武重逢时几乎要冲掉了一切的喜悦、自己被卫景武当作卑微的军犬一般狠狠调教的场景……一切的记忆都是那样鲜活,又好像如此的遥远,却只留下那个男人唯一的影子。
“不,不是弥补,补不回来的。”雷振轩淡淡地说,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出言反对长官的话,“首长,对不起,虽然军队培养了我这么多年,但是我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