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末还是没有坐成三轮车,而是和段云琦去了他家。
而且鬼使神差答应了第二天也去。
下班从报馆里出来,梁笙果然看到段云琦在报馆外翘首以盼,手上还拿着一把黑色大洋伞。这春天雨总是停一场,下一场,此时整好雨停了,水门汀道被浸成深灰色,地上浮着浅浅的水洼,映出昏昧不明的天光。
他拉住她的手,笑着低头看她:累不累?等会儿看电影么?最近新上映了几部。
梁笙准备答应下来,突然发现他身后慢慢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这辆车她认得的,是陆承胥的车。才到嘴的应允马上被她咽了下去,她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摇头道:临时有些事,我不去了。
段云琦的眉毛耷拉下来:不去了么?好罢......
她没怎么注意他,只顾着注意那辆黑色轿车,窗户是暗色的,看不见里头,可她感觉陆承胥在窗户后盯着他们。Yin冷的感觉像蛇一样顺着她的脚踝攀援而上,梁笙推着他的肩膀赶他走,低声道:你先走,改日再约。
被她推着,他终于挪了几步,但又极为不舍地走上前,垂头吻了一下她的唇,笑意恬然:我走了。
他走后,梁笙拉开车门,看到陆承胥坐在车的另一边,黑黯黯的Yin影下,他垂着眼帘,手夹着一根烟,灰白的烟雾徐徐迷转在他和她之间。他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问声好:大嫂。
他唇边带着笑,眼睛却冷冷的没有温度。她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征兆,他就是这么虚伪的人。她自己不怕惹事,只是怕牵扯了段云琦。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梁笙沉默着不作声,陆承胥掐灭了烟,突然靠近她,影子像沉沉的山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他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脖颈间,虽然是热的,但她只觉得一阵寒飕飕,起了一脖子的鸡皮疙瘩。
他伸出手,把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便什么也不再做。
车厢里陷入长久的寂静之中,只有一缕缕蜜丝佛陀的香氛,在空气中微漾,无声无息地渗入二人衣里。
车开到了帅府内,陆承胥此前命人在这里种了一片玉兰,春雨后已然尽数绽放,洁白馥郁。两人坐在二楼露天的小阳台上,离玉兰树更近了,偶尔可见那么几片花瓣轻飘飘坠到地上。
为什么陆承胥这样的人,会喜欢玉兰这种至清至洁的花?她一直弄不明白。
女佣端着摆在白瓷碟子上的小蛋糕过来,陆承胥往她的方向一推,笑道:你喜欢吃甜的,最近请了个西洋厨子过来,你试试他的手艺。
她切了一小块蛋糕下来,却迟迟不送入口中,只觉得这是场鸿门宴,实在食不下咽。
陆承胥透过淡淡的阳光看着她,脸色微沉:怎么,不喜欢?
梁笙见他这神情,把叉子撂在盘子上,发出噔的一声轻响:没胃口。
没胃口?他忽地冷笑一声:莫不是因为梁煦?
他今天方知道梁笙那小情儿长得有几分像梁煦。
如果说他对陆承堂的嫉恨随着他的死亡随风消散的话,那么梁煦即使是死了,他也恨不得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
梁笙没有回话,只是望着他,眼里涌出滔天的恨意,袖子外两只手攥紧了,一阵又一阵地颤抖。
陆承胥却置之一笑,他两手撑在桌上,缓缓靠前,一只手轻拂过她的发丝,笑意更浓:我知道你因为梁煦恨透了我......
但是......他收回笑容,手抚过她的侧脸,轻之又轻,仿佛她是他唯一看重的珍宝:其实,你最恨的还是自己罢。
因为害死他的人不是我......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忽然闭上眼,整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别说了!
陆承胥面无表情望着她,突然又轻笑出声,慢慢道:害死梁煦的人,明明是你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杀死我大哥的人是你,梁煦不过是替你顶罪而已。他啧了一声,摇摇头,咬牙切齿地微笑:他可真豁得出去,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刺客是他,还分尸数块,这样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她脸上痛苦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嘴唇被咬得苍白,他却仍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不过他肯定也乐意把我大哥碎尸万段......哈哈......
陆承胥忽地放声大笑,眼神古怪地望着她:因为他嫉妒,大哥这样的人都可以娶你,谁都能光明正大爱你,独独他永远不可能!
梁笙木然听着,手忽地在桌面上一推,盛着蛋糕的碟子倒地碎裂,而那切蛋糕的锋利小刀,也忽然划过她的手心,她的手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一片白蕾丝桌布。
可也并不感觉到疼似的,她神情恍惚,慢慢把流血的手放到心口这里的痛苦才是经久不衰。
陆承胥没想到她会伤了自己,忙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用帕子堵住伤口,沉声道:别乱动。
他在那边手足无措地叫人过来处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