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沐童手里摆弄着医生送他那根糖果,坐在高凳的边沿,两条腿不着地晃动着。
大哥哥怎么还没来。
荼靡指尖攥着床尾的那根铁栏,确实是久了些。
这个房间里没有指钟,她当年学施针,对时间的流逝评估还有些方向。别过头去看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她推开门,屋外依旧是空无一人。
你在这等我。
她关上房门,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人把守之后,抬步就往门口走。
洞察需要由表及里的静观,就好似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屋后有辆插着钥匙的摩托。
荼小姐。
身后低沉伴着些许疲惫的嗓音突然Yin仄仄响起来,荼蘼有些惊慌又故作镇定的荒唐模样落在男人清浅的棕色瞳仁里。
他淡淡然笑了一声,缓缓开口,还以为苏和这次找对了人呢。
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荼靡不喜欢他那副主宰人命运高高在上的样子,目光透过他,落在身后那扇缓缓打开的门上。
别过来。
正想跑过去的沐童听到她呵声,刚迈出的步子又怯生生地收回来。
确定小朋友已经乖乖待在屋子里,荼蘼攥了攥拳头,反手Cao起立在角落的用来拉铁门的细长钩子。
这医生看起来弱不禁风,加之他眼底那一片青灰,浑身上下透着倦怠和乏力。
可想而知,已经有些日子没好好休息。
温子安耸耸肩,一副他无所谓的样子,有一说一,你和苏和什么故事我没兴趣,那是你们俩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要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她身上穿得单薄,发青的唇色暴露她此刻体力不支。
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温子安掏出一部形状特质的定位器,走过来垂眼与她对视。
他救过你。不过现在他有难,你救不救他。
荼靡有些失神,被温子安拍了一下,提醒她回答。
救,还是不救。
沐童在门后一听到苏和有难,直接开了门奔出来,攥着温子安的大褂衣摆,神色紧张。
大哥哥怎么了!!
抚上他近乎光头的板寸小脑袋,睨了眼始终没有表情的荼靡,小朋友都比你会做人。
救?
她低着头笑,肩头因为胸腔的震动上下起伏,再次抬眸看温子安的时候,讽刺地笑了笑。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救他。
救,是要以药的姿态,而她,并不是苏和的那瓶药,
她是毒,是无助,是芸芸众生里渺然孤注的浮尘。
无药可救这四个字包含了她全部的苦难。
也将是贯穿她一生的重轭。
苏和上了一辆安装机枪和轻型火炮并装有防弹钢板的装甲车,他的左右各坐了一名魁梧的彪悍大壮。
坐在他对面的是郑义的心腹,也是当年那个拿着铁锹想要解决他的男人。
苏和被囚禁的消息散开,无疑在旧窑厂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那些平日里不得不臣服在他威严下的人此时一个个都吐着酸水,各种埋汰。矿场上两个偷懒休息的监工,正喝着水小声嘀咕。
我早说这个人迟早要下来,你看,这说明什么,老虎尾巴摸不得。
说不好,我听说这小子才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老大了,一路摸爬滚打才走到这个位置,下台?我想保不定。
管他的呢,你瞧没瞧见那疯狗,一听说人苏和被关起来,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这样的人,还是别惹的好。
他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苏和,要不是人权高位重的,他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别说了别说了今天那批货还要尽早送出去,赶紧干活吧。
两人不约而同用看好戏的眼神对视了一番,继续起身奴隶那群痴痴傻傻只顾着搬运矿石的工人。
市郊工业园区,有一个表世界和一个里世界。
表世界是类似于光鲜亮丽的写字楼,这里的白领领着月收过万的薪资,涂着奢华Jing致的美甲,出入楼阁。又或是像富士康那样的大厂,工人们一小时的工钱可以到20-30元。
虽然这里环境压抑甚至还出过杀人案件,但是高收入依旧吸引着人们竞相而来。
自荐的,推荐的,跟着介绍人一起过来。
比比皆是。
里世界不过就是些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小作坊,也正是所谓的黑厂。
那里不见天日,白炽灯是唯一的太阳。
苏和被人带着走进一座破败的屋子,里面灰大烟大,角落处生的一丛火,除了一扇靠近屋顶的小窗子,这便是整间屋子的光源。
墙上布满生锈味的血痕,有些泛着长年积攒下来的淤黑,土墙上挂满了铁链钩子,门打开的一瞬,便能听见霹雳乓啷铁质物件碰撞的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