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六月,景安的雨就下个没完。
我提着两小袋米,shi透的鞋袜每一步踩下去都感到深刻的不舒服,右掌心被勒出红痕,而打伞的左手无名指上依然还有着戒指留下的痕迹。
一晃都多少年了?
啊呀,你可回来了!
刚走进单元楼,就碰到楼上的大妈走下来,我赶紧问好,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八卦对象。
小温啊,你姐姐在外面等半天了,挺着个大肚子怪辛苦的,我让她上去歇歇也不去,你快去看看吧。吴姐满脸都写着八卦。
姐姐?
我露出困惑的表情,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哪里还有个姐姐。但吴姐显然非常关心这位怀了孕的姐姐,推着我就进了电梯,按下她的楼层。
电梯停在七楼,门像画卷一样展开,我一眼就看到了吴姐说的那位姐姐。
那可不是姐姐吗?
两年没见的叶希正站在我的家门外,和走时一样的行李箱靠在一边,只是打扮衣着变得老气,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以及五六个月大的肚子狠狠扎我的眼。
叶希看见我,很勉强地笑了笑: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地下婚礼后,我们去札幌蜜月旅行,在租来的公寓里,每次一打开门,叶希的声音就像装了感应器一样立刻响起,她总是柔柔地用日语说一句:你回来啦。
真糟糕。我竟还记得清楚。
我压下在脑海重映的回忆,无视了和我一同跨出电梯的吴姐,对她微微点下头,放下两袋米和雨伞,打开门,最先把她的行李箱拖进去,叶希立即跟着自己的行李也进了门。
谢谢你啊,吴姐,快上去吧,别耽搁了。
吴姐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进了电梯。我盯着电梯门合起来的瞬间,看到吴姐瞬时变换的表情,叹了口气,把米和伞拿进了家。
叶希却还站在玄关处。
我尽量不那么好奇地扫她一眼,从鞋柜里找出客用拖鞋,叶希立即要弯下身去解平底鞋的鞋带,我条件反射般拉了一下她的手。
叶希立马用一种受惊的眼神看着我,我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只能尽可能平静地对她说:你坐到小椅子上吧。
毕竟挺着那么大个肚子。
叶希依言坐下,我本着关爱老弱病残孕的想法,蹲下来帮她换鞋。解开鞋带,在摸到shi漉漉的袜子时顺其自然地帮她脱下来。叶希却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她,她立即躲开了我的视线,再低下头,她的脚僵硬地等待我。
今天雨很大,小区里不给进出租车,她大概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这里。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她居然还记得家在哪里。
我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帮她换完鞋就提着两袋米逃似的进了厨房。shi透的鞋袜在洁白的地砖上留下一串印子,我很难不去想她因为怀孕而浮肿的脚和不适宜的平底鞋他对你不好吗?
刚刚勒出来的红痕这会完全没了知觉,把两袋米倒进米箱后,我才想起来应该至少给她倒杯水。天知道我有多想就待在厨房里,就此老死算了。因此我马上开始感谢空空的热水瓶,好让我能对着炉子上的水壶发呆。
等到壶水烧开,我又发现自己的茶叶罐里空空如也,只能找到一些早上磨的咖啡粉,只好草草泡了两杯咖啡。熟悉的香味让我平静了一些。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叶希,我就方寸大乱。
那是叶希。
是我18岁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是我在工作室刚刚起步的焦头烂额中也要买车票跨越景江去见的人。
是选择了回应家人和喜欢孩子就丢下我的叶希。
一想到突然变得冰冷的房间和空了一半的家,我才觉得自己能好好说话了,端着两杯咖啡出了厨房。
叶希已经从玄关挪到了沙发上,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好像离开的那两年不是去结婚,而是去受苦受难。
看见我走过来,叶希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眼睛也有些红。
家里只有这个了,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面对她有些奇异的动作,我放下杯子,这才走到玄关,换上拖鞋。隔着这一小段距离,我边换鞋边打量她。
瘦了。肚子显得格外凸出,只看背面的话,大概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孕妇。就好像所有的营养都集中到腹部,而她这两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样。
温簌,你介意我在这借住一段时间吗?叶希似乎才缓过来一样,托着肚子慢慢坐回沙发上,刚刚起得太急,让她有些不适。
我答非所问:姐夫知道吗?
叶希这才看向我,满脸荒芜,离婚啦。她说着端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摆出有些怀念的表情,又放了下去,住到我把孩子生下来就走,好吗?我可以付房租。
就那么在意孩子。
我突然很想吵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