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揽月到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坐在上首,静静地喝着茶。清秋穿着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锻袍,发髻被之桃挽成了百合髻,坠这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她只扑了一层细细的粉,整个人是低调的奢华,不逼人,可自带一股沉静的高贵来。
“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千秋。”
“快起来吧。”清秋的声音柔和:“是本宫不好,只想着同你说说话,忘了现在日头正烈。”
不过刚刚入夏,巳时的阳光也不晒人,揽月忙欠了欠身:“殿下多虑了,能陪殿下解闷,是妾身的荣幸。”
夏揽月行礼的时候,清秋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她的年纪略略长清秋几岁,也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她没有的风情。揽月的眼睛微微有些上吊,看着你的时候,里面像是藏着一把勾子,不留痕迹地勾走了人的心神。
“快坐。”之桃适时地奉上了茶和糕点,太子妃继续道:“本是不该劳烦你,但本宫初入东宫,还有许多事尚不清楚。你跟着殿下时间最久,殿下心里也更中意你一些,本宫边想着同你探讨一二。”
揽月一听,心里马上紧了根弦。她的家世算不上好,父亲不过是个不上不下的五品小官,她入东宫也有五六年了,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心肠不热,虽说她偶能讨得殿下欢心,可跟如今坐在上首的太子妃比,却是什么都不是。
“殿下实在言重。妾身愚笨,若是这能帮到殿下,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秋笑了笑,道了声好,旋即就问道:“本宫听说殿下身边一直有位贴身侍女,名唤云雀?”
“是。”
“可这段日子,本宫却从未见过这个云雀姑娘,可是她被调到了什么地方?”
揽月垂下了眸子,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了然:“殿下身边的事情,妾身知道的委实不多。殿下如今最看重您,若是您都不知道,妾身怎么会知道呢?”
清秋被堵了回来,吃了个瘪,却也半点没有生气恼怒的意思,只继续道:“也是。是本宫没想周全。”
“揽月在东宫住了这么久,可知道殿下身边有没有什么知情识趣的姑娘?”
夏揽月丝毫不扭捏,只勾着那红唇一笑,眸子望向太子妃,里面是一片坦率:“知情识趣?阖宫上下,能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哪个不是知情识趣的呢?”
清秋又是一噎。她看着下首那个笑的妩媚多情的女子,陡然意识到,她是知道的,她清楚自己在问什么。有些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她晒然一笑:“原来夏侍妾是这样聪慧的人物。倒是本宫,小觑了你。”
夏揽月脸上慌张了起来,忙起身行礼:“妾身当不起,也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殿下,都是妾身的不是。”
“怎么会。”清秋摆了摆手,示意揽月起身,笑道:“本宫是欣赏你。夏侍妾跟在太子身边日子也不短,又颇得殿下欢心,本宫做主,晋夏侍妾为美人吧。”
揽月这一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太子妃的话都说了出去,又是这样抬举自己的好事,她咬了咬牙,盈盈跪了下去:“妾身多谢殿下。”
待出了长秋殿,揽月回神看了看那大殿的牌匾,暗道太子妃看着亲切柔和,却不是个没手段的。这厢看似是赏,实则却是敲打。她们三个侍妾本是一样的,旁人不满也只会对着太子妃不满,可如今自己却生生高了宁婉和陆飞莲一头。若是太子晋的,那也无可厚非,可若是太子妃晋的,看在别人的眼里,只怕已经把她和太子妃当成了一路人。那往后另外两位若是有气,却又不敢惹了太子妃,只怕只会都来为难她。
所以,她除了依靠这个大树,把戏做足,怕是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回南薰殿额路上,夏揽月特地绕了个远,走了西殿的那条路。在长宁殿的门口,她让贴身侍女春竹给那侍卫了一锭银子,替她叫了云雀出来。揽月隐身在墙角,只等云雀出来了,叫了一声。
“太子妃那边好像发现了。”她没等云雀开口,只急匆匆道:“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
“不必谢我,让屋里面那位记得,她欠我个人情。”揽月的眉眼荡着肆意的春光,长眉入鬓,平添风情。
揽月其实也不清楚这潇湘苑里藏着什么人,但是东宫并不是堵不透风的墙,里面的那位隐隐绰绰地她也知道些故事。家世背景自然是一概不清,但太子对她,却不一般。
且不说随意出入书房,就是太子妃嫁进来之前的那一阵子,那位可算得上是专宠。她也派人悄默儿地去打探过,回来的人只告诉她,便是连赵景、温止寒二人提起那位,都是称一句“依依姑娘”,她听过之后,忙把人撤了回来,再也不敢去打听这样的事。
太子格外看重那位依依姑娘,她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言简意赅的道了声:“走了。”云雀看着夏揽月的背影,亭亭袅袅,她咬了咬嘴唇,转身也离开了角落。
如今太阳升了起来,略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