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就是他决心把一些事情讲出来的原因。
江chao生总觉得,午后的时间,一天中最慢。
像被换帧慢放的慢镜头,树影从那头移动过来仿佛就过了小半生。
而夜晚的时间又总是匆匆。
点起一支兰州,再熄灭,从前也就都说完了。
他讲这个故事,从午后讲到天黑,说慢也慢,说快倒也快。
总之前半生,也就是几小时的自言自语,再加几小时的沉默不言,抽了几根烟,再把水换成酒,喝个微醺而已了。
“有些事我不会忘,但我一直都是沉默的,如果一定要画个句号……嗯……这事儿没有句号……我是说,如果我还能做些什么,那就是不再沉默下去,我知道的故事,全世界也帮我记着。”
江chao生寡言,清高,固执,甚至有些刚愎自用。
他身上有一些极端的特质,让他能写出区别于他人的作品,也给了他某部分迷人的魅力,但不可否认,这些特质也给他带来了孤独和失去。
气质里的东西能被改变,性格里的东西通常要伴随人的一生。
当江chao生这么说起从前的时候,欧阳不由挺直了背,以一种更重视的姿态来对待他的这次讲话。
因为欧阳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改变了那么一点。
变得不是气质,而是性格。
这种改变给人的感受是,这个人看谈吐、动作、神态、外表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但看眼神,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欧阳知道,他得听完故事才能有答案。
树影投在江chao生脸上,外头有风,树叶一晃动,树影也开始摇曳。
树影总是给人一种孤寂的热闹感,就像青春一样。而江chao生此刻就在这样的树影之下,欧阳看着他,仿佛穿透斑驳的岁月,看到了青春背后的那个少年。
“和其他故事一样,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第2章 长大
一九九七年的春天,禹山市南市区的幸福家园有两个孩子在同一天呱呱落地。
这两户人家一个姓温,一个姓江。
温和平和江大卫都在光明路小学当老师,温和平的妻子曲芳大他三岁,在光明路幼儿园当副园长,江大卫的妻子王冬梅则在一个外贸公司当会计。
这四个人年龄相仿,既是同事,又住对门,关系比一般的邻里要好上许多。
尤其是两个女人。
她们俩爱好相近,喜欢看琼瑶小说,爱听孟庭苇张信哲和后街男孩,共同的偶像是张国荣,当然偶尔也会对新晋小生陈晓东着迷。
那会儿时兴大喇叭裤,两个人都不爱穿那种流氓的款式,但都偏爱大红色呢子外套,或者是黑白波点雪纺上衣。
王冬梅烫得蓬松的卷发一直是曲芳羡慕的,她在幼儿园工作,园长要求老师们不要太时髦,说是家长见到了像什么样子,会带坏小孩子。
曲芳不烫发,留一头黑长直,薄薄的刘海,头上经常戴着各种样式的发箍,就像王冬梅耳朵上的耳环,今天是大红波点环,明天是珍珠款式,曲芳的发箍总是默契的和那些耳环相配。
两个家庭和睦是因为男人们的缘故,而变得亲密则是女人们的功劳。
婚后一年,曲芳和王冬梅先后查出怀孕,一算日子,预产期竟然都大差不离。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好姐妹呢,怀孕之后,她俩连爱吃的口味,孕吐的时间,反应的程度都基本一样,两个人都觉得这是缘分,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某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干脆一块起名字得了。”
于是孩子们在出生之前,两家人就给他们取好了名字。
如果都是女孩,那么一个叫温文,一个叫江尔雅,如果都是男孩,那就一个叫江玉树,一个叫温临风。
如果两个娃娃是一男一女,那么一个叫温澜,一个叫江chao生。
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温澜chao生。
三个再普通不过的成语,却让温和平这个体育老师和江大卫这个数学老师,各掉了一撮头发。
取好了名字,这两对夫妻每天都在期待孩子降临。
三月的最后一天,王冬梅肚子先疼了起来,送去医院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第二天早晨曲芳羊水破了,到医院来,没一个小时就生完了。
曲芳生完,还去王冬梅那病房去看她,告诉她:“我生了个女儿,如果你生儿子,要给我的小孩儿当哥哥,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嘛。”
那会儿王冬梅阵痛最厉害,头发被汗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整个人都虚脱了,已经没法回应曲芳了。
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江大卫第八次去请大夫,大夫过来看了看王冬梅的情况,才说:“可以剖了。”
小娃娃在王冬梅肚子里折腾这么久,害得他亲妈受罪,他自己也吃苦,等他生出来,因为缺氧脸色都发紫了,于是一出生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
你看,江chao生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