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少年都是当年先代流落民间的孩童,小的仅仅两三岁,堪堪可以行走, 大的也不过五六岁, 不谙世事的年纪。
这群孩子没有名字, 从进去之后便进行着残酷的训练。
他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名字,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影子确实没什么必要。
这里的训练惨无人性。
除了要诸多的规矩,他们几乎被当成没有人智的畜牲来对待, 一举一动要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他们不具备性格,甚至连模样也要天天变。
那根银针,既是固定他们面具的,也是封住他们内力的。
一旦取出,内力便会不受控制的全部涌上来, 而脖颈处也会血流不止, 他们在用生命去战斗。
除此之外,诗书礼乐必须样样Jing通, 所有不合格的人都会死在考场上。
他们会被关在关困兽的铁笼中, 蒙着眼在万箭、巨兽中坚持活下去。
每一年,都会有一个又一个人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样子。
他挨过打, 也进过乱葬场,但是在还剩一口气就要被土埋的时候,他爬了出来, 吓到了那个无辜的埋尸人。
那个埋尸人没想到还会有个活死人,当下反应就是举起挖土的工具砸下去。
下意识的反应,他杀了他。
看见埋尸人眼中的震惊与痛苦,他麻木了, 撑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回到那个他唯一认识的地方。
宋岸钰就是在这时候看见的他,那时新皇刚刚登基,朝堂不稳,新一届暗卫影也在收尾阶段。
这个血泊里回来的少年很合他的眼缘。
从那以后,他成为宋岸钰钦点的皇帝身边的暗卫影。
他当过各种各样的人,农夫、大臣、乞丐、丈夫甚至是小仵作,死过不知道多少次,都是从血泊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再次走回去。
他是谁?他不知道,他甚至都忘记了他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过去了,等着某一天再也不会爬起来,就都结束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执行这个有史以来最简单的任务时,遇到了他们。
他第一次记住了自己叫什么,他叫杨舒。
他也是第一次在任务中差点暴露,在通天寨时,害怕秦昭出事,将银针取出来一截来召唤鸟雀传递信息。
幸好当时南宫初只想着逗鸟,没有看到他的异样。
他的任务是要监视秦昭,在中秋节带她回都城,可途中突然出现的南宫初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时他很慌乱,可宋岸钰听说后却改了主意,让他将南宫初带过来,秦昭那边按兵不动。
在带她去的路上,他就后悔了,脑子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宋岸钰动她,或许他会杀了他。
杨舒停在喧闹的街头,浑身血污的样子吓到了不少过路人,有人咒骂也有人推嚷,他坐在转角处的泥沟里,怀中的花糕已经凉透。
头一次,他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们的马车停在白马寺门口。
秦昭下马,中秋佳节,此时寺庙门口早就空无一人,纷纷在家中与亲人相聚。
垂目,在马车下方是抬胳膊扶她下马的陆明远。
“都和你说了,不用陪我的。”
中秋,她年年都是在寺庙中祈佛过的。
来之前,陆懿来催了好几遍让陆明远过去,得知她要来寺庙,他直接拒绝了,临时决定驾马护她来白马寺。
扶她下马,陆明远理理衣衫:“你只管做你的,管我做甚。”
她将面纱取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太傅也来拜拜?听说江南白马寺很灵。”
“微臣向来不信这个。”声音如月般凉,他淡淡道,“微臣以为,人定胜天。”
秦昭点点头,是天还是人对她来说不重要,但是只要有一个有用就够了。
寺里面静谧如斯,禅香幽幽环在殿内。
她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轻轻瞌上双眼。
她好像真的很信这个,陆明远站在一旁,看着如此虔诚的模样,又抬头看看肃穆而又冰凉的佛像。
对着一个铜块这么虔诚怎么可能会有用。
“愿我大秦国泰民安、万世太平。”她轻轻念道。
耳边传来声响,她睁眼偏头,就看见陆明远也跪在一旁的软垫上,学着她的模样。
看他这样,秦昭忍不住笑起来:“太傅不是说不信的吗?”
陆明远没有睁眼,而是慵懒地说道:“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情。”
她也闭上眼睛,过了很久都没听见陆明远说话。
“太傅没有祈求的事情吗?”
“祈求过了。”
可是刚刚没有听见他说话啊?
知道她在想什么,陆明远淡定说道:“殿下不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