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冬雪簌簌而落,飘遍郢城里千家万户的时候,他已行遍万里路,踏马归来就眼见一城雪装的长街小巷。
待他整理好衣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
顺带,把那用红绳穿好的舍利子给她。
小姑娘那时有些惊喜,珍视的接过他放在掌心的红绳,然后挽起手中烟紫色的绒边袖子,将其戴在了手上。
“谢谢皇兄……”她声音糯糯的,极开心地应。皓腕赛雪白,笑颜比花娇。
屋外飞雪漫天,屋内热气滚滚。
他笑出声回,心间的满足感如青草漫发。
他用了心思去给,她亦极珍重地拿。
正如以前的许多时候那样,她往往还会花半天时间想着该怎么把这些物件摆在合适的地方,期间若得了他人的几句艳羡或夸赞,她便会与他分享。
让他知道,他之于她,是多么的重要。
那时候他突然发现,快乐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摸着锦被边的手慢慢停下,下一瞬,虞折衍默默起身,看她睡得舒适之后弯着嘴角转身离去。
青色衣衫掠起一道风。
殊不知,待他彻底消失在屋内后,原本本该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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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里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
硬靴踩在软土之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黑衣人在前面领路,提着一盏松油灯。
身形颀长矫健的男子极恭敬地在张瑾殊旁边道:“夜里刚送过来时,属下便按照大人的吩咐给他们用了松弥散,在今早审问过后便一直押在牢里关着。”
松弥散是他们这些人常用的辅助严刑拷打的药物,用后身体虽不受什么伤害,皮肤却如被火烧刀割一般的疼痛,更何况,张瑾殊他还特意吩咐他们往其中加了双倍的分量,这样更会让人痛不欲生。
“在今日午时,属下将那些人中的一人处理好后,已派人将其中一份送去了八皇子暂居的院中,另外一份,也交给了城中的大夫。
“大人,可要属下现在派人去上刑具?”
张瑾殊眉眼清冷,回头说了句:“拿些轻便些的物件,弄得干净些,顺便带杯茶过来。”
渡生应是,招过一旁的黑衣侍从吩咐从库里拿出锃亮的新刑具出来,上壶清甜的白豪银针。
张瑾殊跟着渡生往提牢厅走去。
刑具被摆在右边木桌之上,张瑾殊端坐在中心案台的旁边,默不作声地喝茶。
渡生站在一旁,皱着眉,耳边听见那妇人迷糊的声音时,再次陷入了沉思。
今日午时便有人传信给他说,晚间时分丞相大人要过来拿人审讯,叫他做好准备。他原以为是那些男子中的其中一人,因为他们看着实在太过猥琐且Yin森,却没想到,张瑾殊要问的,却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妇人。
她今早亦服了松弥散,脸色凄惨透着点青绿,许是疼的,半个时辰以前被拎出来绑在木桩上时,瞧着全身松软毫无反抗的力气。
渡生上前,小声问道:“大人,可要属下将她弄醒?”
“不用。若再继续装下去,直接上刑便好。”他捏着手中的茶杯,看那氤氲的雾气逐渐飘散开来,眉眼微沉,继而抬头道:“这不是醒了?”
渡生惊愕抬头,确实发现那女人睁开了眼睛,在看他们。
她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剑一般:“张权,你这个天杀的狗官,快放开我!”
“呵。”张瑾殊轻笑,将那茶杯稳稳地放在了案台上:“刘娘子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刘娘子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张瑾殊面露讥讽:“我问,你回便是。装了那么多年人,总得有些上得了台面的悟性。
“你是如何从晋国来到涂州的,是何人送你来的?”
他怎么知道的?!刘娘子心跳如雷,四肢百骸忽地生起一股恶寒,他都知道些什么!
“……我是无定河的人,被拐带到这村里,随我男人一起……”
张瑾殊不再说话,只是起身从桌上选出一把细小的尖刀,转身朝着她走去。
“既然你的嘴巴严实,那便得受些皮rou之苦。我记得,刘娘子,是惯会晋国的绣花的吧?”
一股恶寒霎时传遍四肢百骸,刘娘子看着眼前人的样子,拼命想往后退,惊惧地发现他竟好比那隐匿在黑暗中的血色阎罗。
在银山村里时,她分明只略微拿着绣品指点了几句他那娘子的针脚绣法。他当时在场,只笑着看了几眼她们这边的场景。
她忽地想到了那时这张权的目光为何叫她感觉不适,她那时只以为是他的占有欲作祟,谁曾想,他竟打那个时候开始,便怀疑她的身份……
只是,他到底是谁?
“我默念到十,若没有听到我想要的答案,这把刻骨刀便会用在你身上。”
她脸色惨白,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