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天高风冷,月色稀薄。
一道黑色身影借着不算亮堂的月光潜行在逼仄的小巷间,她步伐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在每个岔道口都会停留片刻,似在辨析方向。
终于,她穿过一众矮小的房屋,在一座高墙围筑的较大院落外停下脚步,院中灯火尚未完全熄灭,透出隐隐绰绰的光。
这个身形娇小的黑影便是云朵,她避开有人值守的院门,又辨识了一下院落方位,来到西面院墙下,她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灵巧地踩着斑驳的墙面一跃上了墙头,她双手扒着墙头固定住身形,轻轻吁了口气。
这处院落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纠集小喽啰打伤顾怀衍的沈江。
初一那日云朵、三水为给顾怀衍报仇,专程寻来炸了他家的茅厕,因着是三水领头,云朵便未费心记路,这次凭着微弱的记忆走了不少岔路才寻到这里。
沈江家的院子修得较为阔绰,上回炸茅厕之时云朵、三水起先还攀错了墙头,但正因着攀错了墙头,云朵才无意瞥见东面的一间厢房门前站着两名守卫,而北面的正房门前却无人把守。
云朵当时觉得有些蹊跷,便留了点印象,事后想想,那房里恐怕放着极其重要的东西。
寻常人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也很难联想到岗哨图上去,但云朵对出逃的执念很深,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房里的东西。
若能确定岗哨图在沈江手里,这事倒好办了,不过事关重大,云朵心里有些没底,决定走一遭探探虚实。
她透过围墙上的青瓦缝看到正房的灯已经熄了,院里的石灯却还亮着,东厢房门外两个手持单钩枪的守卫一丝不苟地站着,从站姿就能判断出不是寻常小喽啰。
云朵起先还担心是年节期间有贵客到访,沈江才安排了守卫,可半月过去了,东厢房依然被人严密地防守着,云朵更加确信了心里的猜想,她轻手轻脚跳下围墙,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夜色里。
……
清晨,顾怀衍不想扰了云朵的清梦,只在桌上留了辞别的字条,准备悄然回军师那处。
他推开房门一看,云朵竟难得的早起了,正拢着手随意坐在自己房间的门槛上,似乎在思索问题,眼下有抹淡淡的青色,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见顾怀衍出门,她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尘土,对他笑了笑,神色坦然,不似昨夜那般焦灼。
顾怀衍眼中有些许诧色,说道:“时辰尚早,不多睡会儿吗?”
云朵摇摇头:“不睡了,一会儿还有事。”她对着门口轻轻扬了扬下颌,问道,“要去军师处应卯了?”
顾怀衍点头,答道:“是。”
云朵活动了一下略微酸痛的腰背,颔首道:“去吧,凡事小心。”
顾怀衍略一挑眉,语带赞赏道:“云朵今日倒是沉稳了不少。”
他以为她会再次劝他留下。
顾怀衍不知云朵心结已解,她虽优柔寡断,但一旦做下决定,便豁然开朗,哪怕前路艰险,她也无所畏惧。
云朵想过了,张若兰不会那么快再对顾怀衍出手,邬铁既给出十日之期,在那之前也不会动他,他不在云上更有利于她计划的实施。
她看着顾怀衍,认真说道:“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信你。”
顾怀衍眼神愈发柔和,他手指微动,想要摸摸她的发顶,却终是忍住,只抬手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顾怀衍离去不久,陈塘就领着三水进了门。
三水随云朵进屋,大喇喇往罗汉床上一坐,问道:“这么早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云朵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小喽啰都在后院忙碌,她没有关门,门开着更方便观察有没有人偷听。
她走到三水跟前神色凛然地说:“帮我一个忙。”
三水听到云朵有求于他,面有得色,自信满满地问:“什么忙?”
云朵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三水十分眼熟的包袱,往他面前一推,说道:“再炸一次沈江家的茅厕。”
“什么?!”三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瞪着云朵看了半晌,确认她不是在说笑,嘴角抽了两抽,“你真想让他宰了我才罢休是吧?”
上次炸完他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幸好他们下手干脆利落、打击目标不固定,才未惹人怀疑,加上炸茅厕顶多算是恶作剧,寨里并未严查。
云朵本不想拖三水下水,但凭她一人之力难以成事,她将自己的计划跟三水详细讲述了一遍,三水越听嘴巴张得越大,她最后说道:“你只需像上次那样炸完就跑,若是被人发现,就推说是我看沈江不顺眼,勒令你炸的,你反抗不了。”
三水瞪大双眼,飞速看了外面一眼,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吗二小姐,你为了救顾怀衍的命连自个儿的命都不要了?”
云朵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自个儿的命还是重要的,眼下顾怀衍在军师那处谋职,他跑了怪不到咱们头上。”
三水皱眉,质疑道:“万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