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担心沈婉受风, 只推开了自己那侧的半扇窗户,正好能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
她看到顾怀衍在厢房门外的红梅树下负手而立,内着一件皓白色圆领长袍, 外穿沙青色宽袖大氅,正半仰着头看着树梢上的红梅,像是在思索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脸上少了平日的笑容。
云朵估摸着他是在等候军师, 没有出声唤他。一旦藏了小心思,就连打声招呼都怕旁人看出端倪。
她端着茶盏小口小口啜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从沈婉的角度看不见顾怀衍,只当云朵在看外间风景,也没在意。
云朵看见心儿从顾怀衍身旁经过,突然绊了一跤,身子一歪倒向顾怀衍, 顾怀衍一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
云朵看出心儿这跤摔得极其刻意,心生不悦,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顾怀衍听出云朵的声音,立即寻声望去,全然忘了摔倒的心儿。
云朵在被他目光捕捉到之前,先一步收回了视线,装作一副对外间毫不知情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仿佛刚刚的咳嗽是因着呛了茶水。
顾怀衍看到倚窗而坐的云朵有些惊讶,联想到方才的场景,不由莞尔一笑。
沈婉被云朵吓了一跳,走到她身后帮她抚背顺气,说道:“怎的今日总被茶水呛着?”
何止今日,云朵心想,她回去一定翻翻黄历,看看这两日是不是忌饮茶。
沈婉不经意地向窗外一瞥,在看到院里的顾怀衍和心儿时若有所思。
顾怀衍迎着沈婉探究的目光遥遥行了一礼,然后收回视线,对还坐在地上暗自懊恼的心儿问道:“姑娘无碍吧?”
心儿听到顾怀衍同她讲话有些欣喜,抬头娇羞地试探道:“顾先生能否扶我一把?我好像扭伤脚踝了。”
顾怀衍见她应无大碍,为难地推辞道:“男女有别,此举怕是不妥,姑娘稍等。”
他抬头四下看了看,对躲在廊下看戏的巧儿施了一礼,说道:“烦请这位姑娘搭把手。”
巧儿忍着笑走到心儿身边将她扶起来,搀着她去耳房休息,边走边小声打趣道:“瞧你这狼狈的模样,方才我就劝你不要去,思慕顾先生的人多了去了,像你我这样的小丫头还入不了顾先生的眼。”
心儿不甘心地埋怨道:“要不是二小姐的那串咳嗽,顾先生肯定会扶我的!”
巧儿不安地看了一眼沈婉的房间,低声呵斥道:“别瞎说,二小姐待咱们不薄,你休要责怪二小姐。”
心儿自知说错话,她方才演的那出也是被美色迷了心智,心里并未奢求顾怀衍青睐于她,忙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二小姐的意思,其实要我说,二小姐和顾先生倒是相当般配。”
巧儿附和道:“我瞧着也是,不过这种事岂是我们下人该Cao心的。”
云朵见巧儿扶着心儿走了,安心地关上窗,心里有丝窃喜。
沈婉观察着她的神情,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叹道:“原来如此,有这么个谪仙般的情敌在,难怪邬铁会着急提亲。”
云朵心思还在别处,一时没听清,疑惑地问:“姨娘您说什么?”
沈婉笑眯眯地说:“我倒是忘了,山上还有个顾先生,家世清白,经明行修,听说此人有些能耐,颇得军师赏识,日后站稳脚跟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选。”
云朵呆呆地看着沈婉,听她继续说道:“而且朵儿喜欢,这是最重要的。”
云朵想辩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认了,沈婉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无须瞒她。
她抓了抓脑袋,赧然问道:“姨娘你是如何知晓的?”
沈婉见云朵认下了,这些年来心中积攒的郁郁之气仿佛也纾解了一些,Jing神为之一振,她是真没奢望云朵能在山上遇到喜欢的人。
她笑着说:“姨娘看着你长大,你想什么姨娘怎会不知。”
她沉yin片刻又道:“这样吧,邬铁提亲这事儿先按下不提,离你及笄还有小半年呢,等过完年我再探探大当家的口风,顺便看看顾先生是否真有能力在擎苍寨立足。”
“朵儿你别怪姨娘不近人情,他若是没有能力保护你,即便是你喜欢姨娘也不能答应,不过,我觉得顾先生有这个能力,毕竟是朵儿看上的人。”
云朵慌忙摆手,解释道:“姨娘,如今只是朵儿一厢情愿,顾怀衍并不知晓,他若无意,我是不会强迫他与我在一起的。”
沈婉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傻丫头,方才顾怀衍看你的眼神明显是有情谊在的。
但沈婉也不点破,她怕云朵心里有了期待,万一事后发展偏离期望,她会受伤。
云朵后来才知道,那日军师引着顾怀衍去找张彪,是因着顾怀衍主动提出要与顾衡进一步合作。
临近年关,各州要进献例贡,为了防范山匪,例贡的车马路线极为隐秘,而且会尽量避开山匪出没的区域。
往年擎苍寨能碰上一个例贡车队都是不可多得的喜事,劫下来的财物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