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心安理得地待在原地,同时紧了紧手里的缰绳,暗忖若是打起来她便先行撤退。
她眼见着邬铁加入到三水他们之中,询问了几句话后,扭头对她招了招手。
竟没有打起来?云朵略略感到遗憾,疑惑地驱马上前,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闯入者的真容。
领头那位穿着朝服的人约莫四十来岁,身形高大,鼻直口方,蓄着连须胡,腰间挂着佩剑,看上去是员武将。
尚不及细细打量,她的视线便被那人身侧着常服的男子给吸引住了。
男子虽穿着控鹤军常服,却不似武将,更像文官。
他身上有一股清朗少年特有的干净气息,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用白玉簪固定,皮肤白皙光洁,浓密的眉毛向上微微扬起,如远山墨画,一双眼睛像在秋水中浸过一般黑亮澄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唇色浅淡如水。
云朵常年面对山上的草莽大汉,乍然见到温文儒雅的谦谦公子,有片刻的失神,但她很快抽回神识,正了正坐姿,暗自腹诽自己没见识。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问邬铁:“这是?”
“朝廷派来招安的。”邬铁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招安?这倒出乎云朵的意料。
擎苍寨是恶名远扬的山贼窝,蛮横乡里,无恶不作,上万贼众隐匿于山林深处,以至于平芜山方圆百里鲜少有人靠近。
擎苍寨最早属于沧州辖地,近年来势力大幅扩张,占领了整座平芜山,而平芜山横跨三州,三州官府没人敢管也没人能管擎苍寨,致使擎苍寨逐渐沦为三不管地带,眼见着它势力越来越大,终是惊动了朝廷。
邬铁吩咐道:“我先行一步去禀报大当家,三水把人带去大堂,记得兵器缴了,眼睛蒙上,云朵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巡山。”
说罢扬鞭绝尘而去。
“我也想——”云朵想跟着瞧热闹,话未说完便见邬铁打马消失在道路尽头,最后那个“去……”字隐入风中,她讪讪将嘴闭上。
云朵的话邬铁未听见,三水却是听见了,他边从兜里寻摸蒙眼用的黑布,边问:“二小姐,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大堂?”
一道探究的目光射来,着常服的男子轻声重复道:“二小姐?”声音温润如玉。
云朵扫了他一眼,矜持地没有搭话。
三水皱了皱眉,从马上将黑布丢给当先两名不速之客,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走,自个儿把眼睛蒙好了,别耍花样,后面几个带下去严加看管。”
他说这话时远没有对云朵那般客气,然后他看向云朵,等她的回答。
云朵看了看前方山路,犹豫了一瞬,对三水说:“我还是不去了,山还没巡完呢。”
三水知晓云朵放心不下邬铁交代的巡山任务,咧嘴一笑:“那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云朵点点头,她感受到着常服男子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便面色无波地看了过去。
男子眼里似有所思,对上云朵的目光,他礼节性地颔了颔首,抬手将黑布覆在眼上。
云朵目送三水一行朝聚义堂方向走去,不知想到了什么,清浅的眼底升腾起一丝愉悦的光芒,她弯了弯嘴角,而后迅速恢复成板正的模样,朝身后小喽啰挥了挥手:“出发。”
……
山中无异常,云朵巡完山傍晚时分回到住处,不多时三水拎了只烤兔来找她——三水知晓云朵懒散惯了,干脆做熟了才给她送来。
云朵甚感欣慰,拿出珍藏的桑落酒款待他。
三水抿了口酒,咂摸着嘴说:“二小姐,你也忒小气了些,藏着这么好的酒,没这兔子还不肯拿出来。”
云朵干笑两声,没有否认,她酒量一般,平日寨里兄弟们闹酒时她极少饮酒,担心醉酒误事,都是能推则推,但这桑落酒味道极好,独处时她还是愿意啜上两口的。
云朵兴致勃勃地问:“招安的事谈得如何了?”
三水是云朵在寨子里为数不多能畅所欲言的人,她一改人前拘谨寡言的做派,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块兔rou。
“还没谈拢,朝廷开得条件大伙儿并不满意。”三水抓着一只兔膀啃得满嘴流油,云朵正要咬下第二口兔rou,闻言顿了顿。
三水又说:“不过那个顾大人口才极好,大当家被他说得动摇了。”
“顾大人?”
三水解释道:“哦,就是那个年轻的小白脸,叫顾怀衍,是控鹤军里的参军,也就是谋士,年纪大点的那个叫许元忠,是控鹤军的都指挥使。”
三水仔细回想着白日里的谈判情形:“军师见大当家有所动摇,提议说问问二当家的意见再做决定,大当家准了,将这些人暂时安顿了下来。”
擎苍寨拢共三位当家,大当家张彪好勇斗狠,威望极高,是云朵的爹,二当家李旭Yin狠毒辣,同大小姐张若兰带着人马去紫英山抢占地盘了,目前不在寨中,三当家徐术阳喜好纵酒,不喜插手寨内事务。
一般寨子里的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