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尽回过头,跟这对父女挥手道别,然后关上了包厢的门。
在走廊上,他向闻雪解释:“她父亲常年在中国工作,这次生了重病,估计快不行了,就想回家乡看看。”
闻雪不说话了。她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刻薄。
方寒尽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阿妮娅说,她小的时候,父亲经常给她唱柳拜的歌。刚刚在餐车上,她听我唱歌,想起了很多童年的回忆。她想,如果父亲能听到,肯定会很高兴。”
“走之前也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闻雪嘟囔着,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可是越说越心虚,越觉得自己太小心眼。
“以为我什么?”
以为你找艳.遇去了——这话,闻雪实在说不出口。
“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此话一出,闻雪顿觉不妥,他不会误会自己在关心他吧?
又急忙找补一句:“那个……你弟弟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哭着闹着要找你呢。你这个当哥哥的,心还真大,把他一个人扔包厢里你放心啊?”
她只顾着甩锅,全然忘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夸他“真会照顾人”。
方寒尽微微蹙眉,似是不信:“春生哭了?”
闻雪点点头,语气十分笃定:“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方寒尽心头一紧,不由得加快脚步,很快就赶回了包厢。
推开门,方春生依旧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连姿势都跟他出门时一样。
方寒尽不放心,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脸颊、鬓发、颈窝,又将手背贴在枕头上。
都是干燥的。
他回过头望着闻雪:“你确定他哭了?”
“嗯呐。”面对他探究的目光,闻雪面不改色,“可能是哭累了,又睡着了呗。”
方寒尽盯着她的眼睛。
过了半晌,忽然弯唇一笑,“没事就好。”
他又问:“晚上的药吃了吗?”
“还没呢。”
这一关算是过了,闻雪暗自松了口气,从桌上端起杯子——这杯水还是方寒尽出门前倒的,现在已经凉透了。
方寒尽从她手里拿走杯子,“你病还没好,最好别喝凉的。”说完,他弯腰提起开水壶。
咦,怎么轻飘飘的?晃一晃,一点声音都没有。再打开瓶塞,往里一瞧——
空气静了一秒。
方寒尽抬起眼,看向闻雪,“水呢?”
打了一晚上水,来回走了十八趟,水呢?
“……我忘了!”
闻雪从床上一蹦而起,正欲抢走方寒尽手里的开水瓶,突然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下一秒,她的腰被他的手臂圈住,往里一收,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闻雪失声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可他的胸膛坚实得像一堵墙,手臂就像铁铸的栅栏,四面坚硬严实,把她包围在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她心头微恼,抬起头正要发火,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闻雪呼吸一窒,心跳迟滞了几秒。
奇怪,他抱人的动作挺熟练的,可接起吻来,却跟小学生一样,生涩又呆笨。
两片薄薄的唇瓣贴在一起,来回辗转、吮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下唇,温热的气息轻扑在脸颊……
看得出来,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闻雪也没有。可她至少知道,接吻的时候要伸舌头,要唇齿交缠,银丝牵连。
尽管姿势有些生硬,但这个吻,还是持续了很久。
直到床板发出嘎吱的响声,床上的小家伙好像醒了。
方寒尽终于松开闻雪,低头缓了缓呼吸,试图让心跳平复。
余光瞟了一眼下铺,还好,方春生还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睡得更安稳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方寒尽垂眸,凝视着闻雪,心底无比柔软。
她脸颊通红,脑袋垂得很低,头发扎成松散的马尾,露出雪白的后颈,有几缕碎发散落。
该说点什么吗?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男女之间,情.欲滋生,如野火蔓延,如水到渠成,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谢谢”?
搞得像人家姑娘大发慈悲、施舍你一个吻似的。感情的事,如果当做恩惠,于人于己,都是一种折辱。
沉默良久,他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闻雪。”
闻雪缓缓抬眸,望进他的眼睛里。
她眼睫微shi,轻轻颤抖着,呼吸也微微发颤,极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方寒尽说:“你别怕。前面的路,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闻雪恍惚地笑了,“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管你去哪里。”方寒尽扶住她的双肩,微微弓着背,对上她的眼睛,“你不是想看极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