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谢谢你啊。”她轻轻柔柔地说。
方寒尽扬起眉,“不是谢过了吗?”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多说几句谢谢,也是应该的。”
方寒尽扯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很温柔。
“傻。”
其实他是心虚的。平白无故受了她那么多声“谢谢”,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一句“对不起”。
昨晚他掀被子的动作,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那一抹迤逦的春光猝不及防地撞进视野里,刹那间,冰山解冻,心湖震荡,沉寂已久的欲望在涌动。
他能忍住不去看、不去碰,却压抑不住脑海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方寒尽。”闻雪的声音响起,将他神游的思绪拉回。
“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你、春生,还有郑大哥,咱们四个人去餐车吃一顿好的。”
方寒尽笑容有些无奈:“不用那么客气。”
闻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请你们吃饭,一来,是想谢谢你们一路上对我的照顾,二来,后天中午就到终点站了,下了车,我们也许再没机会见面了……毕竟相逢一场,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方寒尽一时怔住,久久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懂,她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他,他们不过是同行一场的路人。
就像两颗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交汇的一刹那,光芒照亮了彼此。
然后,你奔赴浩瀚星河,我坠入幽暗深海。
第11章 郑启然
俄铁餐车的装潢虽然比不上蒙铁餐车的华丽,但也处处透着考究:暗红色的皮质座椅,层层叠叠的窗帘、花纹Jing美的桌布、厚实的长绒地毯,让人仿佛置身于二十世纪初欧洲铁路的豪华包厢里。
闻雪一行人在角落里坐下,点了几样俄罗斯特色菜。
等餐期间,隔壁桌传来一阵哄闹声,原来是几个斯拉夫面孔的男人在划拳,输的人将小半瓶伏特加一饮而尽,喝得面红耳赤,直喘粗气,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
无聊又冗长的夜晚,喝酒既能解闷,又能催眠,眼睛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再多喝点,说不定能一觉睡到终点站。
闻雪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两个男人,问:“你们喝过伏特加吗?”
郑启然撇撇嘴,一脸嫌弃道:“那玩意儿有啥好喝的,还没咱的二锅头烈,我平时都当水喝。”
幸好隔壁桌听不懂中文,不然肯定要撸起袖子干架,说不定还要来场伏特加和二锅头之间的battle。
“真的吗?”闻雪不太信,“要不点一瓶试试?”
方寒尽板起脸,冷冷提醒她:“你吃了头孢。”
“有吗?”她怎么没印象了。
“早上医生给你开的药,里面有头孢成分。”
闻雪兴致骤减,悻悻地说:“那算了。”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的训诫,可谓是深入人心。
她招手喊来列车员,研究了一遍菜单,最后点了一壶颇有俄罗斯特色的蝴蝶花茶。
列车员一走,郑启然就“啧啧”两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他转过头,拍了拍方寒尽的肩膀,对闻雪笑得意味深长。
“瞧瞧我这兄弟,对你的事多上心。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弟妹啊,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闻雪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脸涨得通红,慌忙扯了张纸巾擦嘴,掩饰自己的羞窘,有些微恼地说:“郑大哥,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你能不能别乱做媒?”
方寒尽抿了口茶,侧眸望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眸中浮起一层笑意,淡淡的,像湖面荡开了涟漪,无声无息,不着痕迹。
郑启然煞有介事地说:“我在这车上干了十几年,见识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我见过不少男男女女,上车时还是陌生人,国籍不同,语言不通,没过几天就成双成对了,还见过结婚旅行的小夫妻,上车时恩恩爱爱的,还没到站呢,就大吵大闹要离婚……”
他滔滔不绝说了几分钟,闻雪听得直发愣:“郑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郑启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男女之间有没有荷尔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闻雪简直百口莫辩,“这个真没有!”
郑启然眼角瞟向方寒尽,暗示闻雪:“你没有,别人也没有?”
方寒尽忍不住嗤笑,调侃道:“你是月老转世,还是丘比特下凡啊?这么喜欢拉郎配,不如在车上成立一个相亲角?这列火车以后就改名叫鹊桥号得了。”
闻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然后慕名而来的单身男女越来越多,这趟火车的生意越来越火爆,郑大哥,你的光辉事迹将传成一段佳话,升职加薪,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