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都是只当屁来听。
她垂着眼,一脸温柔的听着,已在垂死边缘的皇帝,诉说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眸光却无波无澜。
半晌,她端起身后宫人送来的汤药,柔声道。
“陛下,该喝药了,喝了药,你就都好了。”
她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皇帝。
每一餐每一顿,她都要亲手喂着皇帝喝药,亲眼看着对方把碗里喝得一滴不剩了,还细心的用帕子抹去他嘴角的汤汁才行。
那汤药,当然是对身体有益的补药了。
只是经过她的手,经过她指甲中撒下的粉末,那就变成了慢性的毒药。
只是皇后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一点,她只是忠于自己的决定,日复一日的做着这件事。
就在这时,皇后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父皇,母后。”
年轻的太子,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了二人身后。
导致皇后正要喂陛下喝药时,身体一僵,手也抖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的收敛神情,扭头带着温婉的笑容看向顾荆
“荆儿,你来了。你父皇正在喝药呢,有什么朝堂要事,都先往后放一放。什么事儿都不如你父皇早日恢复身体,来的重要。”
她这么说,病得都快死了的老皇帝,一听心里更加感动。
果真到了如此地步,也就只有我的梓潼才会待我如此好了。
皇帝挣扎着坐起来,要先把汤药喝了,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
顾荆看着这一幕,缓步上前,恭敬的伸出手臂道。
“母后,让儿臣来吧,儿臣回来这些日子,竟是还没有侍奉过父皇一次,儿臣来喂父皇喝药。”
老皇帝顿时更感动了,两眼泪汪汪,颇有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皇后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太子,才缓缓点头道。
“也是,为人儿女,你的确是该侍奉一下你父皇。”
太子接过了汤匙和碗。
“不知是哪位太医给父皇开的药方,药效如何?”
太子似是无意中提了一句,舀了一勺药吹了吹,往自己嘴里送,似乎是想要看看这药是否真的有效。
皇后在一旁却是得一惊,脱口惊呼。
“荆儿!”
她一下夺走了太子手里的汤药,呼吸有些不稳,但很快平静了下来,斥了他一声。
“这又不是糖丸,而是你父皇治病养身子的药。宫人都是按照时辰熬出来了,端给你父皇喝的。你若尝了一口,兴许这少的一点药效。就不够你父皇恢复身子了。荆儿,莫要胡闹,还是母后来吧,你父皇习惯了母后喂药。”
病榻上的皇帝,听着皇后的这一番话,连连点头,眼泪汪汪。
她的梓潼就是善解人意,担心他的身子。
所以,他就是死,也要再多喘两口气,陪一下梓潼,弥补这些年对她的冷淡。
太子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让开了身子,然后站在一旁,看着皇后僵着身子,一勺一勺的把那汤药喂给了皇帝。
很快,那一碗药见了底。
皇帝喝完药,似是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他微微闭上眼,呼吸一起一伏,喉咙里发着拉箱似的响声,像是随时都要不行了。
皇后把空了的碗放在一旁,又细心的给皇帝掖了掖被角,擦了一下嘴上的药渣,这才放下床上的帘子,站直身子,看着太子道。
“你父皇累了,让他睡一会儿罢,我们出去。”
两人走出了皇帝歇着的寝殿,到了无人的地方,太子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温柔的母后,忽然道。
“那药,给父皇喂了多久?”
皇后垂眸看他一眼,掩住了眸中的慌乱。
“太医开了之后,才给他服的。”
太子意味深长。
“母后懂我的意思。”
皇后似是被他这句话刺到了,呼的红了眼眶,声音也尖利了几分。
“难道他不该死吗?你在宫外受尽苦楚,他身为天子,明明是你父皇,却任由你沦落在外,甚至还包庇jian人…”
太子只是平静的看着皇后的情绪变化,半晌才轻声道。
“不是不该死,而是现在不能死。”
“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如今根基尚浅。需要父皇在,他可以不在朝堂,但是他必须在这宫中,还存着名头。”
太子缓缓道。
“否则,别说我大令境内会生出动乱,就是西域塞外也会生出狼子野心。若是它们联合邻国结盟进攻,这天下就乱了。”
皇后听了这些,才有些无措。
她只觉得皇帝无能,也太过昏庸,可却没想过,若这个昏庸的帝王倒下了没了,会带来如此多的祸患。
“那…”
太子轻声道。
“母后,那药暂时停一停,父皇该好一些了。可以不好透,但至少他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