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扬扬唇冷笑,在后面Yin恻恻讽刺道:“殿下又想当逃兵吗?你以为她在外面什么话没听到?”
虞扶苏重复了一声,“殿下?”
方君扬抱着手臂,“是啊,我们的东宫大皇子殿下。”
“殿下何不告诉妹妹,我们方家如何因为你满门惨死?虞谦和怎样把你从宫里带出来,摇身一变成了虞四郎?虞谦和又是献妹又是嫁女,啖rou饮血爬上太师之位,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殿下你?”
“殿下总想一走了之,把我们这些为了你,为了卫国流的血、化的骨当成什么?”
“妹妹,”方君扬忽然转向虞扶苏,笑的诡异,“你还未向我们的殿下行过大礼,快过来见过殿下。”
君臣相见,当行大礼。
他不是她的四哥虞四郎,而是他们卫国东宫的大皇子殿下——卫兰泽。
虞扶苏有些怔然的站在卫兰泽身前。
卫兰泽手指微颤,“小妹,不要!”
方君扬却一把将虞扶苏按倒在地,“小妹,快行礼,这是规矩。”
虞扶苏缓缓将头叩向地面,卫兰泽猛然背过身去。
“臣女,见过殿下。”
虞扶苏轻声一字一字道。
一句臣女,一句殿下,似在两人之间隆起一座高山,划出一道长河,昔日的小妹和四哥,不知不觉便远了。
“平身吧。”卫兰泽声音有些乏累,亦有些冷淡。
他再转身,面上已是空茫茫一片白雪。
“我一生下来,就是个病瓤子,却占着长子之位,生父生母不喜,宫人们厌倦。”
“缠绵病榻,足不出户。不知春天是什么颜色,不知秋叶是什么形状,不知蜂蝶乱舞是何种热闹?”
“若卫朝国祚延绵,不知多少人巴不得我这个羸弱无用的大皇子早些咽气。”
“偏偏卫朝亡国之变,我这个无用不惹人注目之人倒成了天选之子。被你们视作卫朝命脉的延续,被你们叠着尸骨捧到高台面上。”
“你们口口声声,皆是为我尽忠,为卫国尽忠,逼我复仇,逼我光复卫国,你们热血激昂,仿佛这世间最忠肝义胆的勇士。”
“可你们让我恶心,从头到尾,有谁问过我的意思,有谁问一声我愿不愿意?”
“我算什么殿下?我也不过是你们手中运作的一颗棋子。”
“赢了,你们彪炳千古,输了,你们满门忠烈。而我,赢是仰人之功,输是庸才无用,我算什么?我什么也不是?”
“我没求着你们救我出宫,也没让你们满门抛头洒血,为我铺路。一切都是你们自作主张,自以为忠烈。”
“这不是我要的,我也不会感激感动。”
方君扬凉凉的笑,“妹妹,听到了吧。”
“我们两家的牺牲,在殿下眼中一文不值呢。”
“妹妹你说,舅舅的在天之灵,会不会难以安息呢?”
虞扶苏脑中鞭炮炸响一般,嗡嗡作痛。
她抚着额角,好久才抬头,对方君扬道,“你问我父亲会不会安息,我却在想,父亲一生,有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
方君扬眸中一厉,“你!你们!”
他气得又砸碎一个茶盘。
虞扶苏看着方君扬,缓缓张口,“方家哥哥把我们这些卫朝旧人聚在一起,哥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杀光越朝皇族?夺回洛京?重建卫朝?”
方君扬眸中光线忽盛,“妹妹,你太天真了。”
“仅仅诛杀越朝皇族怎么会够呢?我们要杀光所有卑贱越人,一个不留。”
“才能报我卫国二十年前灭国之辱。”
虞扶苏凝眉道:“自越国攻占洛京,移民北上,二十年的时间,越人与卫人互通婚姻。”
“万一真打起仗来,这样的人家,那些身上共同流着两国血ye的人,哥哥打算如何处置呢?”
方君扬面上满是嫌恶,“愿意献上家中越人头颅的,仍是我们卫人,不愿的,一律按越人处置。”
“至于那些染脏的血,既然已经脏了,那不要也罢。”
虞扶苏看着方君扬飞扬的眉眼,心底却一片寒意。
她的一双儿女,也混杂着越、卫两国的血ye,她的孩子,可以不当什么太子、公主,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谁若想伤她一双稚儿的性命,作为一个母亲,她必定与那人死拼到底。
还有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已经够累够苦,他们愿意再起干戈战火,家不家,国不国,万里狼烟,流离失所吗?
方君扬已有些疯狂,踢开一地的碎渣,看着自己的兄妹。
“不管你们情不情愿,路走到一半,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我们必须这么做。”
“殿下,这几日,我们一起筹划,悄悄押那狗皇帝回玉兰县。”
“我们三个,还有周姐姐,兄妹四个,一同回玉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