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没好气道,“朕堪堪而立,又不是没几年好活,要他早早的替朕分什么忧?教宫人领着再玩一年去。”
“那我领霁儿去别殿玩了,陛下,告辞。”
虞扶苏说着,要携嬴霁起身。
帝王按住她肩头,招来个宫人把嬴霁抱走。
“你留下。”他将虞扶苏困在身边,认真看了几眼,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自然是有的,为祁洲玉兰县四十万卫国遗民的安危。
祁洲玉兰县,连接以西零星十几个小国部族,世代都是卫国的军事重地,也是只会封赏给最得皇帝信任的卫姓宗室子弟镇守的疆域。
几百年下来,玉兰县中几乎全是卫姓子孙,外姓只占十之二三。
且卫朝时玉兰县被允许自备守卫军队,俨然是一个国中小国。
后来,越国灭卫国,玉兰县守将没有顽抗,选择归顺越国,只是不解散军队,不许越国人进入玉兰县。
当时,越国刚刚灭掉卫国,亟待稳住局势,不宜再与卫朝残余的这颗硬钉子死磕下去,就接受了玉兰县的献降书。
只是,玉兰县却始终是越朝皇帝的眼中钉,不连根拔掉,难睡安稳。
如今,朝堂局势已风平浪静,内忧已除,陛下大权集揽一身,会不会把心思动到玉兰县上,对卫朝遗留的最后一把火种下手呢?
若真要动手,那就不是两个家族百十条人命,而是整整四十万。
而她作为曾经的卫朝人,如今越朝太子的生母,做不了不问世事的山野闲人,就要担该担的责任。
或许她力量微小,但她会尽力一拼,试着阻止这场人间惨剧的发生,尽量把伤害降到最小。
他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虞扶苏轻轻摇头,捏起嬴霁搁回案上的那本奏章,抬眼请示君王。
“陛下,我能看看吗?”
帝王幽沉的目光缓缓覆下来,越压越低。
一个女人公然干政,这是大逆不道,要受重责的。
虞扶苏在君王的目光下也是惴惴不安,心头乱跳。
直到,帝王牵住她的手,把一支朱笔塞到她手中。
“你极少开口要求什么。”他道,“凡你开口,只要朕能给的,朕都会给。”
他把虞扶苏往身边紧了紧,修长指节比着案上他正批阅的那封道,“虞姬觉得,朕该不该应苏卿之请?”
虞扶苏将奏章内容快速浏览过,心头有些疑虑,正犹豫不决间,帝王却紧握她的手,毫无迟疑的带她在奏章空白处圈写了一个“否”字。
今日奏章有些多,等全部批完,只喝了两盏茶解乏,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
帝王命人摆膳,和虞扶苏一桌匆匆用了几口,即问虞扶苏,“好了吗?”
虞扶苏勉强果腹,不知他为何用个膳要如此匆忙,只能随他点点头。
帝王似看出她的言不由衷,寻出她的丝帕,包了两三块条糕,拉着她往宫外走。
“陛下,做什么?”
虞扶苏满眼不解。
帝王回头却不说话,只是把手中丝帕包着的糕点塞到她手中,灯光下笑颜异常晃眼。
直到被他拉上兰舟,划向湖岸边,上了岸,虞扶苏才回神。
他,带她离开了禁锢她四年之久的九洲瑶台宫。
一路被他携着到了撷芳园,熟悉的婆娑树旁,又是一树花开,不同的是,此夜无月,星子低垂。
春雨初歇,微风中夹带着chao意和花香,夜色凉如水。
他仍抱了她坐在树杈间。
虞扶苏回想起多年前那个让人倍觉羞耻的夜晚,很是抗拒,想要下来,被他轻轻挡回。
“几年前,你一定觉得朕携你到此亲密是羞辱你对不对?”他低笑着问。
虞扶苏不答,在她的观念和认知里,确实是的。
帝王又问,“现在呢,你还觉得是羞辱吗?”
虞扶苏朝帝王看去,摇摇头,“或许不是吧。”
帝王似笑似叹,“大越北进之后,渐渐就沾染了卫人的古板,淡忘了许多越人的传统……”
这话虞扶苏自然不爱听,撇过脸不做理会。
却听他幽幽道,“天地为证、星月为烛、藤叶为账,朕与你,Yin阳相合,结作夫妻……”
他的口吻里,尽是对古时越朝奔放男女和天地为媒生死不离的古老誓约的赞叹。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眸中晶亮亮的,抬眼问她,“虞姬,你知道朕没有羞辱你。”
“我们,再来一次吗?”
他眼里映着点点星光,又难得的纯粹炽热,盯得虞扶苏面皮也有丁点烫意。
伸手轻推了他一把,“陛下身上有疾,多注意身体吧。”
帝王似乎觉得好笑,“朕还没到这点事都做不了的地步。”
他不听劝,又缠上来,曳着虞扶苏裙边,“真的不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