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回头,朝那默不作声的几个男子看去,忽然知道他们为何长得这么熟悉了,在去镖局找容齐的时候,她恰好看到一群敷余人在喝酒,其中有几人模样肖似中原人,可不就是他们么。
合着敷余人已经混进今旻了,只是官兵尚未发觉,也难怪这几人不去流民聚集之地,反倒来医馆里挤作一团,分明是在躲官兵。
她握刀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地起身,“我去烫烫刀口。”
伤了腰的男子长叹了一声,“事儿可真多,去!”摆手就容她走。
容离转身出了医馆,不知那小姑娘是跑哪儿去了,刚想把画祟拿出来的时候,眼前忽地一亮。
她眯起眼,抬手挡至眼前,只见远处一串的火把在滋滋烧着,一行人匆匆赶来。
那小姑娘走在人前,见容离出了医馆的门,浑身一抖,猛地跑上来,踮起脚想用身子挡住她的脸,小声道:“姑娘你怎出来了,我、我方才去找爷爷,碰巧遇上了官兵,那几个官兵一听,硬要跟着过来。”
容离走得急,又被这满目的火光给照得眼睛有些难受,眯着眸道:“你让官爷们小心些,那几人似乎是敷余军。”
小姑娘大惊,推着她道:“别让官兵瞧见你,我带他们进去找人。”
容离颔首,转身又回了医馆,站在药柜后边抚着胸口喘气。
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她头顶上,几缕发丝垂落,可不就是那小剥皮么。
眼看着外边的人就要进来了,她轻声道:“你回去看着华夙,若是她醒了,便来告诉我。”
剥皮鬼颔首,沿着墙上了横梁,灵巧地爬远了,白瞎了这张明艳漂亮的皮。
那小姑娘带着官兵到了后院,可廊下却少了好几人,只那爹是朝中当官的男子还在。
男子见官兵赶来,慌乱起身,“我错了,我爹不是朝中大官,可别捉我去坐牢!”
小姑娘看了一圈,“那几人呢?”
男子忙道:“他们走了,刚走!”
官兵当即这医馆包围得水泄不通,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几个混进今旻的贼子给找到。
容离站在药柜后,握着画祟正在一笔一划地画着什么,雪白的笔尖被墨染黑,半空中明明没有铺开画纸,墨汁却沾在了上边。
她微微眯着眼,借着屋外庭灯的光,用画祟勾勒出墨黑的发丝。她特地避开华夙,就是为了画这个玩意儿,只是没想到,竟遇到了混进城的贼人。
那小姑娘还是机灵的,不用她去寻官兵,便将一众穿着甲胄的士兵给带了过来,倒省了她不少事。
半空中,一根根细致的发丝现于画祟笔下。
她从未画得这么认真,就连先前在丹璇的心结里画周青霖时,也未画过这么仔细。
这么一段时日过去,她又比先前画得好了许多,落笔亦是又快又准,连半点差错也没有。
过了一阵,屋外有人喊道:“抓到了!”
又是一阵杂乱匆忙的脚步声,刀尖兵戟相撞,叮当作响。
明明隔了很远,这声音却好似近在耳畔。
容离险些分心,忙不迭静心定神,慢腾腾勾勒出一张女子的脸,细眉杏眼,唇色苍白,画的……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笔下,那女子发里系着一根根细长的朱绦,狐裘上的系带是丹红的,裘下隐约露出一截鹅黄的袖口和单薄的裙角。
她双耳嗡鸣,执笔的手微微颤着,好似心力耗竭一般,头晕目眩。
屋外,那几人被逮了个正着,官兵未急着将他们带回官府,就地审问了起来。
“今日入城的流民均要到南轲庙前,你们为何未去南轲庙?”
“……”
“躲什么,你们是从蓬州哪儿来的,先前做的是什么营生。”
嘶啦一声,什么东西被撕裂。
“你们身上怎会有敷余军的刺青?你们究竟是敷余人还是东洲人!”
那几人知晓已瞒不住身份,索性道:“我们为敷余王族效命,不假时日,连东洲的皇城都会沦为敷余的郡县!”
歘的一声,似是刀剑入rou。
“将他们押进地牢!”
容离目不转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画像。先前画周青霖时,她可是画了大半日,现下只一眨眼,已将人形勾了出来,只需点上睛,这“人”便活了。
她却不急着点,垂下手揉起了腕口,侧目朝医馆外看。
本以为只要华夙入定,那赤血红龙便会再来,不想竟未露面。
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等到外边的官兵走远,才给这傀点了睛,傀的一双眼登时变得灵动了起来。
傀神色恹恹地弯着眸子,看着柔弱又乖巧,对着她矮身行了个礼。
容离将裹了同株铃的帕子展开,捏起了其中一只银铃,别在了它的发上。
那傀抬手一抚发鬓,张口道:“多谢。”连说话声都与她一模一样,寻常人怕是辨不出真假。
看来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