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所在的帐篷中无一人入睡,在黑暗中大家都双目炯炯,铠甲在黑暗中发出了摄人的寒光,竟与外面的风雪不相上下。
一声凄惨的哭嚎就是这个时候打破了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天地,恍若巨雷般迅速闯入了已酣然入睡的众人耳中。紧接着有火光乍起,烈烈往上,端阳她们炯炯的双眼也被泛了火色。
一切都乱了套,大家哭嚎声四起,伴随着的还有“遭劫匪啦”的哭嚎,落在端阳耳中并不明显,甚至不大能听得清他们究竟在哭嚎着什么。
帐篷里的人都将视线转到了端阳这里,她们看着此刻仍然屹然不动的女子,庄严端肃。
外面火光越来越大,半边天际都是赤色,仿佛也跟着被点燃了。积雪也以这个地方为中心迅速地化成水,和地上的烂泥混成一团,最后被混乱的人们踩在脚底。
端阳动了。
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话:“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
伴随着一声声长长的嗟叹,遥远的京城中唐卿元也同样未眠,她正凝神看着面前的地图,猜测着已经到了敏城的端阳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敏城,虽与江城比邻,但地势截然相反。
江城地势稍平,敏城境内高低起伏,最特殊的是它被一条东西走向又高大至极的山脉穿贯着,而这条绵延不绝的山脉只有一个豁口,敏城就建立在豁口中,南北的人唯有通过敏城才能到达豁口的另一边。
严格意义上来说,拿到了敏城,就相当于卡住了南北的人流,卡住了人流就相当于卡住了消息往来。
所以唐卿元的计划是,以江城为前锋栖息地,密切关注来自京城的一切举动。后以敏城为根据地,向北边的各个城市进攻,不断地吸收人马并开凿出一条前往月Yin的路。
待解决完北蛮......
唐卿元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
赠予北蛮的所有物品在这天夜里全都不翼而飞,那么多的东西在被盗时他们居然没能听到半点风声,如今只能看着面前这些空箱子面面斯觑。
“一定是敏城周围的土匪干的,我们去敏城报官吧!”有人说。
“一定是她们干的!”突然有人出声道。
她们,指的是后来跟在队伍后面的那些人。就算一开始没能发现,但一下子多了一倍还多的人,谁发现不了?
蒋将军说,他们是江城巡抚派来送别的,待他们到了敏城,这些人就会回到敏城。
“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们弄丢了东西,为逃脱责任居然让我们为你们背锅?”
端阳这时候正走出来,说话的是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女兵,“那么多的东西我们如何能运得走?而且我们的人全在这里,你们要是有怀疑尽管来查。”
说话的人闭上了嘴。
刚刚的愤怒之词不过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么多东西,凭着这一千多个人一时半会儿怎么运得走?甚至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发生的,周围根本探查不到脚印。比起人来,更像是鬼做的。
虽不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里,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不管是他们原先的和亲队伍,还是后来的江城巡抚派来送别的兵,谁都保不住自己脖颈上的这个圆形的头颅。
在火光的衬托之下,人人面如土色,散发着颓废的气息。混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沉默和恐惧笼罩了此时此地的每一个人。
端阳扫了一眼众人,她道,“我有一个好计策,或许能帮助我们逃脱一死,大家要听一听吗?”
声音朗朗,仿佛甘霖一般滋润了这些绝望的人们,大家眼底都燃起了希望,冲着端阳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今日,我们在这里待着也是死,去报官也是死。与其引颈受戮,不如拿起兵器,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
造反!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到发不出声来,显然,要是想活下去,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可是这条路违背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他们是大宁派到北蛮去的和亲队伍,他们的组成不仅有最普通的士兵,还有不少朝廷的官员。一旦造反,那京城里的亲人怎么办?
端阳说完后,视线便一直在他们身上巡视。
这也是唐卿元决定走这条路的重要原因,和亲队伍中有大量的银钱布帛粮食,这些是建设军队的必需;还有不少和京城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官员,一旦造反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那么这些人、这些人的关系势必要为唐卿元所用。
唐卿元在逼迫这些人,她用一种极其疯狂的手段来逼迫这些人必须支持她,忠于她。
这些人半天不说话,端阳也沉着气。
就在部分人终于下定决心看向端阳时,端阳暗中命令分布到各处的人也开始动了。男声女声嘈杂在一起,声音恍若雷鸣,似是想要将这不平的天地撕扯出一个口子。
她们在吼,“我等支持宁将军!”
一个人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