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她患病……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刹那间,顾北的心间涌入了无尽的内疚歉意。
只可惜,山寺始终不肯吐露香客身份,他的那声抱歉,亦不知去何处道之。
他原以为,人海茫茫,应该是不太可能遇见那位小娘子了。
可缘分这个东西,确实是难以捉摸。
他以为往后江湖不见的人,竟然还有再相遇的可能。
***
刺史府的这件事,自然不可能轻拿轻放。
陆时琛稍见好转后,便亲自去会了下这位“贼喊捉贼”的刺史大人。
一番交涉试探下来,陆时琛简直是气笑了。
这人愚笨不可救,私下窝藏赫孜,完全是自以为是地摸到了隧王心思,想借机讨好。
也不知道这样的脑子,是怎样坐到刺史这个位子来的?
想来,若是事败,隧王也会毫不犹豫地丢弃他。
陆时琛步出刺史府,对随行的顾北勾了勾手,凑近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可还没等顾北得令动作,一直想要讨好京官、调任长安的成都府府尹闻讯而来,及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哎哟,这不是侯爷么,竟然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侯爷来成都府这么久,下官都没能尽地主之谊,邀侯爷一聚,今日有缘碰见,不若让下官带侯爷游览一番,看看此处的美人美景?!”
本来顾北被他打断,稍有不悦。
正要出声替陆时琛回拒时,旁边的人却是低低笑了声:“好啊,那就有劳郑府尹了。”
顾北霎时愣住,不解地望向陆时琛。
但陆时琛嘴角噙笑,只对他轻轻颔了下首。
顾北跟随他多年,倒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既已知晓赫孜身在何处,便不用再如往常般,昼夜不分地去追查了。忙里偷闲,亦无妨。
郑府尹本想邀他们乘车共游,但陆时琛想真切见识一下,这成都府的风土人情,便舍了马车,与郑府尹并肩而行。
知道陆时琛此行低调,不想被太多人堪破身份,所以郑府尹这一路,都是以郎君相称,沿途介绍着名胜渊源与典故,可谓是耐心到了极致。
陆时琛始终噙着笑意,这样看起来,竟是温润又随和。
和传闻中那个青面獠牙,可徒手撕人的镇北侯,全然不似。
郑府尹看着身旁的青衣男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也就是在这恍神的瞬间,一个鹅黄襦裙的女子,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脚一崴,就“不慎”摔到了陆时琛的怀中。
——起先,郑府尹也不是没有试着往陆时琛身边送些美人。可陆时琛总是神情淡淡,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就无情地将那些莺莺燕燕挥散,更有甚者,竟直接发卖为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现如今,郑府尹瞧着眼前这出“投怀送抱”,下意识地为这个美人捏了把汗。
可谁曾想——
陆时琛并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避开,反倒是好心扶了一把,并在那小娘子的耳畔,低声提醒道:“小心。”
清冷低沉的嗓音落入耳畔,令褚宁有刹那的恍惚。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云纹衣襟,微微瞠目,忙往后退了半步。
可稍一动作,便扯得脚腕生疼,不可控制地往旁跌去。
也得亏陆时琛未曾收手,始终托着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支点。
他这也是好意,但咋大庭广众之下,褚宁还是略有难堪,没法坦然地与这个陌生男人咫尺相对。她掩饰似的捂住脑门,轻轻挣了下:“对、对不起啊……”
说着,缓缓抬起头来,正撞入一双幽邃的漆瞳。
那双黑眸倒影着她的面容,漾起温柔的眼波。
陌生,又熟悉。
就在褚宁盯着他发愣之时,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旁边一拽,挣脱了陆时琛的怀抱。
褚渝将褚宁护到身后,目光不善地睨着陆时琛。
虽然对陆时琛的举动稍有不悦,但褚渝到底是亲眼看见这人帮了阿宁一把。停顿了片刻,到底是不太情愿地开了口:“多谢这位郎君出手相助。”
说完,也不管陆时琛的反应,攥着褚宁的肩膀,上下端详了她一番,板着脸斥道:“让你在家好好养病,怎么还乱跑?”
褚宁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声嚷道:“因为我放不下我的铺子嘛……”
褚渝无奈一笑,曲指刮了下她鼻尖,扶着她往前走,声音亦是逐渐远去:“这不是阿兄替你看着嘛,你呀,净是会惹麻烦……”
兄妹俩相携走远。
旁边的郑府尹贯会察言观色,见陆时琛微微侧首,目光始终落在褚宁远去的方向,似乎了悟了什么。
他试探着说道:“那是我们成都府富商,褚家的一对兄妹,人才不错,如今啊,都在跟着他们的父亲经商。这褚家的小娘子虽为女流,但也不比她兄长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