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隧王就算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到最后,仍是没对他们吐露过半个字。
无功而返,圣人自是大发雷霆。
训得侯府的医师们噤若寒蝉,拜地而不敢动弹。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镇北侯府的门前。
车帘挑起,刘洪安双手举平,从车里扶下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张公,到了。”
老者杵着一支拐杖,抬头看了侯府的牌匾一眼,慢声道:“这就是镇北侯府了?那就带老夫去瞧瞧吧。”
***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扬州的神医张邈之。
张邈之素来有回春之妙手,乃医者典范。
听闻陆时琛身中奇毒的消息,他二话不说,便随刘洪安入了京。
他的到来,登时令明翡堂喧闹了起来。
长安城的医师们又惊又喜,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竟然是张公来了!”
“张公来了,那侯爷的状况会不会有好转?”
“唉,侯爷中的毒棘手至极,这可说不准啊……”
……
这样的动静,自然没能瞒过褚宁。
得知消息时,她正盯着小厨房煎药。
“听说这位张邈之,可是扬州来的神医呢!想必有他在,一定能有办法治好侯爷的!”初月在旁边打着纨扇,道。
闻言,褚宁愣了愣,眼睫轻颤着垂下,敛去眼底情绪。
静默片刻,却也只是低低“嗯”了声。
她不懂医术,便也不懂这其间的门道。
但她能察觉到,自从张邈之来了以后,明翡堂确实要比往日轻快些,但也比往日更加繁忙。
至亥时,明翡堂的医师们才终于散了个七七。八八。
直到此刻,褚宁才终于能捧着盥洗用的铜盆和巾帨,掀帘进了屋。
这段时间贯是如此——
来往于明翡堂的,尽是些外男,而她身为镇北侯之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要避嫌的。
褚宁将巾帨放进热水濡shi,随后又拧干,动作轻柔地给陆时琛擦拭脸庞。
他仍是双眸紧阖,处在昏迷之中。
近些日子,他进食寥寥,轮廓便愈发清瘦,无端多出了几分Yin沉的凌厉感。
褚宁就这样近距离地瞧着他,神思千回百转,慢慢地,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静默许久。
她唤道:“陆时琛……”
“你个大骗子。”
“你怎么还不醒?”
……
“你就知道骗我、欺负我。”
低低的呢喃,一声接一声,似嗔又似怨。
“我告诉你哦,我最近真的记起了好多事情。”
“我记得你以前,对我好坏,还欺负我,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可现在,你怎么又对我这么好……”
“好奇怪,我明明希望你能早些恢复,可又不想你太早地醒过来。”
说到这里,褚宁低垂了眼睫,声音有些哽咽:
“万一你娶我,真的是因为世仇呢……”
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颤动。
下一刻,一颗泪珠便从她眼底滑落了下来。
褚宁愣了愣,忙是擦去泪水,端起盥盆往外走。
这时,身后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绊住了她的脚步。
“……不是。”
第52章 此生
第52章
陆时琛在这场长梦中深陷了许久。
沉浮的意识模糊不清,但梦中的场景却帧帧明晰。
他看到了他的前世——
那是永和十八年的秋日,历时四月,他终于潜伏至隧王麾下,和褚宁久别重逢。
褚宁被商衍劫走后,便一直被锁在一处深宅厢房。
屋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被藏了起来。
她逃不掉,更不能寻死。
孤立无援,就如樊笼中的金丝雀,便是恰恰哀啼,亦无人闻见。
陆时琛敲开紧阖的窗牖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到墙角,受惊的幼畜似的,满眼惊慌地看着他。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陆时琛的整颗心,顿时浸入了寒潭,冻彻心扉。
“你别过来!”褚宁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膝盖,对着他,又惊又恐地喝道。
随她话音的落下,陆时琛的脚步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绊住,再不能向前。
再次看到她,她的眼里没有欣喜,却只是抗拒和恐惧。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缘由。
——因为商衍每次见她,都会易容成他的模样。
所以,于她而言,陆时琛的脸,便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他不想她沉睡在噩梦之中。
于是,他又成了裴珩。
那日,一出声东击西之计,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