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蹒跚离去的背影,陆时琛渐渐地敛了几分笑意。
——当然不是。
他过来,是为了昨夜的梦。
不过他好像还真是被梦给魇住了,竟然忘了她已经失去记忆的这件事。
怕也从她的身上,套不出有关那位“镇北侯”的话。
这一趟,是白来了。
陆时琛捏了捏眉心,突生了几分倦意。
坐了会儿,他便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褚宁梳洗毕,从净室走了出来。
她换了身崭新的石榴缬纹红裙,挽着秀丽的乐游反绾髻,莹白如玉的耳垂之上,晃着一对流光溢彩的红玉耳坠。
愈显她肤如凝脂,楚楚动人。
陆时琛却怔忡地盯着她的耳坠,脑中似有利刃插入,搅起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疼痛如chao水般退去以后,眼前复又清明。
他看见了陌生又熟悉的一幕——
红烛摇曳,春光旖旎。
娇妍的新娘着大袖连裳,慵懒地横陈在床榻之上。
何彼秾矣,花如桃李。
她掀起眼帘,往他看来。
四目相对,她眼底微起波澜,樱唇张阖,柔媚地唤道:“夫君……”
声起之时,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第15章 书房
第15章
“夫君……”
娇柔的一声低唤,再次响起在耳畔。
陆时琛神情微恍,眼前的幻境也跟着话音的落下,倏地破裂开来。
涨满眼帘的红绸如轻烟散去。
他又置身于熟悉的玉溆阁。
不远处,佳人还是那位佳人。
可她此刻所穿的,却并非成婚时的青质大袖钿钗礼衣,而是一条绯红的襦裙。
再有相同的,便是她耳边的那对玉坠。跟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摇晃着,熠熠生辉,光晕绕着她瓷白的小脸,愈显她肤色欺霜赛雪,净白得晃眼。
恍惚之际,她已提起裙摆,踩着细碎的慢步子,走到了他的跟前,仰起脸看他,笑盈盈地问道:“夫君,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看啊?”
瞧夫君这个样子,好像都看呆了呢!
陆时琛被她的声音勾回了魂。他稍稍低头,在对上那双近在咫尺她的眼眸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耳坠,你是从何而来的?”他抬手欲碰那耳坠,却又止于半空。
褚宁循着他的示意,摸了下耳朵,如实相告:“有一只是在夫君的房间里找到的,还有一只,是我刚刚从盒子拿出来的。”
说完,她问:“怎么了吗?”
陆时琛眼眸微阖,摁了摁太阳xue,道:“没事。”
他重生醒来时,贴近心口的衣襟处,便藏着这其中的一枚耳坠。
原来,竟然是她的东西。
眼下物归原主,也好。
陆时琛恍惚地看了眼她的耳珠,道:“你好好养伤,我书房还有一些事,便不多留了。”
总归他想要的答案,她如今亦给不出。
他也没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
拔脚而去之时,袖角忽然被轻轻扯了下。
褚宁站在他身后,拉着他,低声问道:“夫君,我能不能跟着你去啊?”
陆时琛挑眉看她:“怎么?”
***
那一瞬间,陆时琛怀疑过她。
——毕竟她并非普通的商贾之女,而是褚家的女儿。
褚家人极善伪装,她有没有可能已经恢复记忆,现如今,不过在与他演戏。
带着寻究,带着试探,他犹疑了片刻,噙笑颔首:“好啊。”
陆时琛的书房在玉溆阁的西南方向,约莫有半盏茶的脚程。
眼下,褚宁还不可疾步行走,于是便扶着百绮的手,慢慢地跟在陆时琛身后。
为了迁就她,陆时琛不得不耐着性子,放缓了脚步。
他薄红的唇边噙着笑,佯作不经意地转动手上的扳指。
这条路,还真够远的。
一盏茶过后。
终于,他们停在了书房之前。
陆时琛让褚宁先进。
他慢一步地跟在她后边,眸光微动,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谁料。
她先是好奇地摸了下五彩八仙人物纹斛中的画轴,随后走到桌案前,捡起一张他写过的宣纸,举给他看:“这上边的字是夫君写的吗?”
陆时琛淡淡扫了眼,略一颔首。
不过是他近来闲暇之时誊下的诗句,内容并不要紧。
褚宁美眸微瞪,惊道:“夫君的字写的真好看!”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能不能也教教我呀?”
陆时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本想看看,她还能做些什么。
于是再一次的,出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