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她的好玩伴,再见了。
洗了手,季蝉语郁郁寡欢,施俊带她回他家暂歇。
“我想。”他复又开口,“我想再多陪你走下去,和你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不能的话,至少到那天,你不会为我的离去而难过。”
她爱多想,他最怕她多想,他要给她安定。
他的否定假设显然不是她想听的那类,季蝉语指甲掐紧安全带,她问施俊:“如果吗?为什么不假设点正面的‘如果’呢?如果我会永远难过呢?”
“那我就要好好活着,不让你难过。”施俊的手越过Cao纵杆,去握季蝉语的。
如果他先走,他愿季蝉语能过上新生活,即使生活中没有他,如果她先走,他会追随她离世。失去她,他的人生不具有任何意义——能得到的他早都得到,偏偏失去最重要的,那不如连他的生命也一同带走。
她抛下他,施俊无所谓,反正从她走再到他走,他保证不超过三天,刚好在黄泉路作伴。
“我平白比你大了十五岁,这十五年,并没有给我们的感情,带来什么能为人所称道的美好之处。”它处处是阻碍,施俊想。
联想人事物,季蝉语略显消极,但她低估了这件事对施俊的影响。她都尚且消极,那他,背负年龄差距的压力,岂不是更难承受。
“你看,你都独自一人度过好多年了,怎么能在老了之后,再孤独地过呢?”她牵住他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想填补你余生的空白,回溯交错的岁月,来染上色彩。相差的十五年我不管,就当我们同岁,过去的都清零,我们齐头并进,一块再活六十岁、七十岁好吗?”
“齐头并进?”施俊有过和季蝉语同龄的假想,而另个角度,他没有过。
他陷在经年累月的错过中,没考虑另外的可能。为什么不能抛掉最困扰他的,开启和她的新生活?
“齐头并进,我们的起点相同了,在为着白头到老的共同目标努力。”先天相差的年龄已成事实,季蝉语想开了,她自卑纠结都无济于事,“难道你要再去回顾它,把我放一旁吗?”
他太想在那三十多年中同她并肩,以致渐渐偏离初衷,忽视未来才最可贵。回握季蝉语手,施俊说:“小语,谢谢你,治愈了我全部的不安,你是我的良药。”
有她在,他的彷徨、惶惑和诸多负面情感尽数消弭。
“我们是双向的治愈,一开始是你开导我,宽慰我,我成长了,轮到我来开导你,我们相互扶持,会走很远的。”季蝉语指尖蹭蹭施俊的掌心,“你说是不是?”
“是。”施俊没哪一刻比当下更笃定。
第45章
又一个午后,见季蝉语困意渐浓上床睡觉,施俊调她手机成静音,放他手边,等有电话时他能帮接。
闲来无事,他点进微博,热搜中位刷到条新闻,说一辆快递运输车在高速公路不慎自燃,车上快件惨遭烧毁,快递公司发布声明,称将立即统计货物及金额,赔偿损失。
他们在手机上录入过彼此的指纹,施俊打开季蝉语的各个购物软件查询,没有刚到北京的快件。
幸好没有,不然快件被烧也太过倒霉了,像近在咫尺的幸运落空。
看季蝉语睡相很乖,想必正做着美梦,瞥见手机亮起,施俊到走廊去接。
来电是快递公司,说季蝉语的信件类物品在那辆车上,快件没参与保价服务,由于类别特殊,公司会按照五倍运费来赔偿。
向客服仔细询问快递信息,施俊得知它是从德国寄到国内的,对具体物品有了概念。
那位德国的制琴师有个□□惯,他会在大提琴制作完成时,寄给客户德英双语手写信告知,无论对方身在何地。
身为客户之一,施俊收到过德国的来信,对信纸信封的图样及用纸规格有印象,因自幼学习德语,原文措辞他都清晰记住。
这封信的价值,五倍运费怎么能够赔,他想季蝉语能看见它。
动手重写一封,施俊开车出去买纸,回家在电脑上绘制纹样打印,裁制粘成信封,拿蘸水笔蘸了墨水来写。
他的记忆力总用在细枝末节处,譬如今天,他行文顺畅,从内容到字迹皆模仿得出神入化,让人怀疑他到底什么时候看的信。
而实际上,信在父母家他的书房里,他懒得再去拿。
信件仿制完毕,施俊检视过一遍,确认它能以假乱真,把信纸装进信封。这场觉季蝉语大约要睡到五六点,他凝望她睡相,在临近傍晚时又出去,到印章店取刻的火漆章。
信封上的火漆章是手绘的大提琴图案,他学琴已有二十几年,自然对它的画法了如指掌,把它发给熟识的印章店店主帮刻章。
初学火漆使用,施俊迅速上手,融化的暗红色火漆倒在纸上,印章稳稳盖住再拿开,铜金色的Jing美信封被他封口,定位分毫不差。
藏起火漆工具,他拿信放到季蝉语枕边,等她睡醒,别让她知道他都知道了。
饭点,季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