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一提到苏州,季蝉语又会想施俊。
她和小姨不同,小姨是享誉国际的艺术家,而她是捞快钱的明星,娱乐圈中物欲横流的货色。按成就,按内涵,她是小姨的低配再低配,和她谈恋爱,是施俊放低身段来迎合她。
深呼吸,季蝉语对叶涵说:“小姨,我想和你说件事,很重要的。”
“小语肯说啦。”叶涵爱怜地摸了摸季蝉语的头,“说吧,小姨都听着呢。”
姐姐早逝,她还常年在外巡演,很少有时间陪伴季蝉语,总觉对这孩子有所亏欠。
“小姨,我知道我说的事可能让你更生气,可是,可是不说我会很难受。”季蝉语的指甲紧紧掐住手心,“施俊他……他喜欢过你,在苏州就喜欢了。”
“啊?”和施俊八竿子打不着,叶涵回想在苏州的经历,没搜刮出一星半点有关他的,“苏州?我对他压根没印象。”
“你们应该住得很近吧。”从施俊的旧照里,季蝉语靠景物和路标来找准位置,和叶涵在同个小区。
她描述起他的穿着:“他总穿皮夹克、大短袖啊什么的,有辆摩托。”
“啊,我租的房子,楼下是有辆摩托,没见有人开。”在季蝉语的补充下,叶涵记起相关特征来,“对门好像有个男孩,一天天的穿一身黑,还戴墨镜拎黑包,看不清长相,像个社会青年。我怕和他搭过话,被他仇家当同伙寻仇,再伤了我手,就从没搭理过他。”
“是哦,小姨的手千万别受伤。”季蝉语握着叶涵双手,这双手相当金贵,上了天价保险,“有这双手,小姨才能演奏出美妙的旋律。”
“等等,小语。”叶涵品出事情的异样来,“他后来什么动机?你问过他吗?”
“我没问。”季蝉语低下头,声如蚊讷,“我不也喜欢过施明赫,又和他叔叔谈恋爱,我们本质相同。”
孩子的感情方面,他们做家长的不能管太多,一味包揽会适得其反,叶涵劝诫季蝉语:“小语,我只希望你们别把感情当儿戏。”
“不,你行,他不行。”她否认道,“你可以做任何事,他不可以,他只能对你付出全部。”
“小姨,我放不下他,我还在乎他。”季蝉语下定决心,向叶涵坦白,“但我……分手前我没考虑过的,分手后我才开始考虑,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刚谈恋爱那阵,我们都没走心,反而是最快乐的,没有压力,没有顾忌,年龄差距对我们不是问题,反正分手板上钉钉。”她叹口气,又说,“我以为快乐会持续很久,可相处得越久,我越迷茫。我恐惧未来,恐惧倒计时,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分手,和他交往长久些不好吗,我在顾虑什么,答案近在咫尺,我却没勇气说。”
“小语,你对他有了留恋,他是你的软肋,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局外人终究无法事事帮局内人做,叶涵作为亲人,尽力把感情的主导权交还季蝉语,开导她,“当你被外力攻击,你会首先保护你的软肋,软肋被伤到,你会最痛。”
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放下施俊,别回头,季蝉语深恨她无能。半年的恋爱而已,她都割舍不掉,这辈子还能做成什么?
“那他呢?”她问叶涵,“小姨,你告诉我,我也会是他的软肋吗?”
“那次停电,我要带你走,施俊看我就像在看敌人,眼里有非常大的敌意,被触碰逆鳞也不过如此吧。”叶涵对施俊的Yin鸷记忆犹新,“他大概把我们都视作恶魔,不安好心,见不得你们好,花式想拆散你和他。”
“他太好太优秀了,是我不配,是我把他拉下神坛。要不是我,他怎么会被网友骂不思进取和热衷炒作,怎么会从被人崇敬的学者,沦落成毁誉参半的争议人物。”季蝉语沉浸在懊丧中,眼眶盈满眼泪,“要是我没受伤该多好,我能做我的舞蹈家,艺术家与学者是能相配的。我们有年龄鸿沟,职业的风评还处于极与极,我要怎么弥补呢?”
他们缺一场深入的沟通,而季蝉语在抗拒,这点局外人如叶涵也看得出,她想这勉强不来,自己要先尽到长辈的责任:“最初的‘配得上’是参考物质条件,物质上相差太大会产生矛盾,有些父母不想孩子低就、受苦。这种概念发展着,就变成束缚,有的人列出每项来量化标准,忽视了感情同样不可或缺,感情哪有能量化的?
小语,你们是成年人,不被他人所控制,做事前都遵从本心,你要相信你们天生一对。你和施俊谈恋爱,他的行为他自己会做主,事是他愿意做的,他喜欢,他乐在其中,他会承担后果,不必你来背负,来愧疚。”
“我明明最不在意别人看法的,怎么遇上施俊之后就变了。”季蝉语靠在沙发,在盯一盆绿植看,“和他谈恋爱,喜悦和悲伤都很浓烈。”
“可能爱情会给人带来变化。”叶涵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季蝉语,“小语啊,你能把你的困惑讲给我听,我很欣慰。”
“你会惊讶吗?关于他喜欢过你……”季蝉语脸上灼热,羞惭道,“小姨,我没有想吃醋,我只是想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