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瑶气鼓鼓地:“我不要去你家了,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最擅长颠倒是非,我早就看清你了!你自己走吧!”
严琅看着一点都不在意:“那手机要拿的吧,没有导航,派出所你都不知道在哪里。”
刘怡瑶最后还是屈服于现实上了严琅的车,带着身份证去了一趟派出所,拿到了手机和包。
上了副驾驶,两个人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刘怡瑶背包的拉链没拉好,严琅眼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特意给我买的特产吗?”严琅把“特意”这个词咬得很重。
刘怡瑶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点羞涩起来,他合理地把这种羞涩伪装成恼怒:“给你给你都给你,包也给你算了。”
把包往严琅怀里一塞,刘怡瑶赌气似的再次强调道:“我不去你家了。”
“那去看电影吗?边上正好有个……”
“不去!我现在就回宿舍!”
“你说‘出尔反尔’的人和‘颠倒是非’的人是不是还挺配的?”
刘怡瑶推开车门要走:“我自己打车了!”
严琅不逗他了:“刘怡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那些都不是问题,我知道你长大了,可能和过去有点不一样,我也知道我和过去的我不同,但是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假使现在的我们不合适,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分开,我们不是一直在分开吗?不会比那更差了。”
刘怡瑶觉得严琅有点天真:“不仅仅是这样。我没办法告诉我家里人,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我已经厌倦那种感觉了,我不想再开始一段感情,因为我不想又一次地面对我的软弱,你明白吗?”
“没关系的,我可以陪着你,等你有勇气面对,我可以等。”
刘怡瑶觉得烦躁,为什么严琅总是这么泰然自若,好像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衬得他畏首畏尾,面目可憎。
“我和你说过我为什么叫个女孩子名吧。我家里人无论怎样都想要一个男孩,他们想要传宗接代,你明白吗?我每次想要做点叛逆的事情,他们就会告诉我,我来得有多不容易,我不应该忤逆他们。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不想搬家吧,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都是为我好。
“高考前我还被逼着去参加温州医学院的提前招生,我忙得要死哪里有那个空。但是初审、初试、复试我还是一个不落地都去了。复试的时候,前面坐了三个老师,特别严肃地问我问题,前面都答得好好的。最后问我为什么想要来当医生。我哪里知道!我根本不想当医生!我根本不想留在温州!但是我那样答就没有分了,我得说我想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为了这个考试,我妈我爸店也不看了,就在考场外面等着我,问其他家长他们家小孩准备得怎么样。他们的普通话你听过吗?一股子闽南话腔,我觉得好土、好丢人……他们现在还三不五时地叫我回温州,让我别在北京干了,还要给我介绍女孩。我最怕的就是过年,他们恨不得我马上结婚,马上生小孩……”
刘怡瑶太激动了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抖,内容也有点让人抓不住重点,但严琅知道刘怡瑶想要表达什么。
刘怡瑶没有明着说过,但严琅知道刘怡瑶的父母文化水平大抵是不高的,而且非常传统,还有点迷信。因为刘怡瑶是“尊贵的”男孩,所以家长堂而皇之地偏心他,也擅自给他加了许多责任,而刘怡瑶以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无论好的坏的,只能照单全收。
“可是提前招生考过了的话就不能来北京了吧。”
刘怡瑶顿住了。
“你小时候挺能说的,长得也可爱,面试的话老师们都会喜欢你的吧,为什么复试没有过呢?”
刘怡瑶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角:“……我什么也没有讲,鞠了个躬就出去了。我躲在空教室内听我爸我妈和不同的人聊了一下午天,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追问别人学习经验,把人家都问烦了。我装得很伤心说老师出得题太难了,我答不来。我还以为他们会骂我,结果没有,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妈还做了我喜欢吃的菜。”
刘怡瑶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我很讨厌他们,因为他们总是那样,不讲道理,不顾我的意愿,替我安排我的人生。但那个时候我发觉他们也很可怜,他们懂得东西那么少,让我做医生也只是因为这个职业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工作了,还是要强撑着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指导我……真烦人,如果我能够单纯地讨厌他们就好了……”
严琅轻声道:“所以你还是来北京了。”
刘怡瑶看向窗户,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严琅,你真的很讨人厌。”
严琅:“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吧,小象小时候被铁链子拴着走不远,等他长大之后有能力挣脱时,却因为惯性思维使然,不再尝试去挣脱那根链子,于是它便永远地束缚在那方寸之地中,无法获得自由。”
“你已经试过了,也成功了一次不是吗?”
“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刘怡瑶:“我……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