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霁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爸因为不能再弹钢琴,所以有了暴力倾向,对贺彰和他妈妈家暴了整整五年。贺彰本来用的是左手,他爸爸失去的也是左手,所以……”
这件事就像个核弹,让顾长霁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出来一片废墟。
他猛地站了起来。
从唐徵羽那儿打听过,所以知道贺彰的童年不幸。但他唯独想不到自己的猜测会被落实。
是啊,连老婆都打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软弱的孩子?
“家暴”这个字眼,他只在心理学相关的书籍里,和新闻事件里看到过。他从来不敢设想这件事会实实在在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
又正好是他名义上的枕边人。
贺彰什么都没告诉他,他能理解,这种事连多年旧交都不一定能知道,更何况他这种半路的朋友。
偏偏吴圆一清二楚。
他是想了解更多贺彰的过去,但绝不是从吴圆嘴里。
“你可以走了,”顾长霁捏了捏眉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了,“把门带上,谢谢。”
吴圆是哼着小曲儿离开的。
下午四点,刘曦开车过来,接他去看工作室的落址。
这两天又开始下雨,Yin沉沉地磨着人的神经。顾长霁坐进车里,咳嗽一声:“你没事儿喷那么多香水干嘛?呛死人。”
刘曦:“讲点道理啊哥哥,上次明明是你说车里全是男人臭味我才喷了香水的,这香水还是你选的呢!”
顾长霁:“哦,那走吧。”
因为经费大多用在了顾问和调研上,他们只能在外环选了栋大楼,和另一个公司平分一个楼层。
刘曦一路上都在抱怨,一会儿说公司太远上班不方便,一会儿嫌弃路上太堵雨下得让人心烦。
顾长霁心不在焉,没怎么接他的话茬,等他们终于到了办公楼,被中介领着去看室内布局时,刘曦再一次感叹道:“太小了。”
“知足吧,”顾长霁说,“你当公司是这么好开的,我爸当年开始创业的时候,办公室只有不到二十平米。”
刘曦悻悻道:“行吧,办公室我就不多做要求了,但是我的电脑桌必须大,不然放不下我那套设备。”
顾长霁:“上班时间不许打游戏。”
“哥哥,你能别把我想那么废吗?”
顾长霁:“呵呵。”
刘曦:“……”
定下了办公室,双方约好合同签订的时间,顾长霁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今天晚上要去吃个席。”
刘曦不高兴地撇嘴:“啊,又应酬,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能陪我呢。”
顾长霁忍俊不禁:“你是我女朋友吗?”
“算了吧,我才不当第三者,”刘曦做了个鬼脸,“请你和贺彰继续相爱相杀,互相消化,解放广大女性。”
提到贺彰,顾长霁又恢复了沉寂。他一路无言上了车,眉眼间着上了沉重的颜色。
“……你又跟贺彰吵架了?”
“话都没时间说,怎么吵架?”
刘曦说:“哦,那就是你想贺彰了?”
“闭嘴,开你的车。”
雨下大了,雨滴前赴后继地砸在车窗上,汇成一条条蜿蜒的水流,像流不尽的眼泪。
“……多疼啊。”顾长霁突然说。
刘曦不明所以:“啊?”
“没什么。”
是要有多疼,才能彻底改变用左手的习惯?
是要有多倔,才不愿意放弃用左手来指挥?
贺彰真的是个奇葩啊,顾长霁想。
自己更是个奇葩。
否则他怎么会因为这段遥远的过去,而感到这么难过?
今天他回去得格外晚,为了送一位女经理回家,他绕了段远路。晚上喝的那些酒不多,后劲却很大,他在玄关换了鞋,就不想再动弹了。
壮壮轻轻走了过来,却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敢靠近,甚至弓起了背,竖起一片毛发。
“壮壮,过来让我摸一下。”
壮壮认出这是自己的主人,但仍然不想过去,喵了一声。
吴小姐还没离开,最近她都是等顾长霁回家了再下班,看见他这么醉醺醺地回来,担心地去找胃药。
“没事,不用吃药……”顾长霁也不喜欢身上的臭味,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不严重,我没喝多少。”
水放好了,顾长霁躺在浴缸里,只觉得从脚尖到手指,没有一样像是自己的。
吴小姐给他盛了醒酒汤,又洗完衣服熨好了才回去。
换作是平常,他一定会留吴小姐住下,因为已经到了半夜。但今晚他太累了,很想一个人独处。
他打开微信,贺彰上次给他发消息还是两天前。
发了一张后台的照片,和他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师。
听说这是他最后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