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出了屋子,反手又将门关上。
六月的雨居然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和空气中的燥热几乎毫无关系,她往前走了几步,紧接着站在那任由雨密密麻麻地落在身上。
淋了一会,林露听见屋子里的沈姨传来着急的声音:“林小姐,桂花酒酿圆子好了。”
林露侧过身来,白皙的脸上都是雨水,眼睛也早就猩红一片,“来了。”
她踏着雨进了屋子,还没等沈姨说话,她先一步出了声:“有些事情我想理理清楚。”
她看着沈姨紧蹙的眉头,又补了句:“没事。”
沈姨并没有将林露的话听进去,这五年,她深知林露的身体,林露几乎是个病秧子,气候稍微变化就会感冒发烧。
这次也不例外,即便在林露吃完热乎乎的酒酿圆子后,沈姨给她熬了去寒的姜茶,还给她吃了药。
林露依旧发烧了,高烧不退。
—
昏暗的房间里,林露裹着被子,面部赤红,两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眨着。
她喝了口水,又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只觉得浑身疼,疼得她想翻个身都难。
她一手撑在床沿上,一手揉着太阳xue,没力气说话:“来了。”
林露说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她那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又透着柔弱不能自理的病态。
她又赌对了。
每次她生病,董俊禾都会回来,无论天南地北,总能第一时间回来。
这法子她用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性子傲,从来不想博他同情。
这一次也是想着该做个了断了。
“醒了。”低沉的男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不多不少的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董俊禾,”林露咽着口水,舒缓着气息,“五年前你为什么救我?”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董俊禾,他站在窗口,背对着自己,林露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好久。
半晌之后,董俊禾才转过身来,恍惚间,林露竟然发觉他周遭的凌厉气息扑面而来,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董俊禾拉开椅子坐在林露面对:“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林露将目光死死盯着:“董俊禾,你爱我吗?”
又是长达五分钟的寂静。
漆黑的房间里也就床头那盏小灯亮着,摇曳着细微的光亮。
董俊禾没说话。
他后背倚靠在沙发上,他在打量着林露,看着她那张并不是很清楚的脸。
林露真的没变,容貌和气质都还是那样,五年对于她来说,好像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这五年,除去第一次相见,往后他见林露几乎都是在她生病的日子里,她苍白的脸总是写满了怨气。
“董俊禾,我是她的替代品吗?”
“董俊禾,这五年你从不碰我,是在为她守活寡?”
“……”
林露一股脑说了许多,越说越止不住咳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气愤,太不甘,嗓子里直冒血腥气。
最后,她也不想让自己弄的太狼狈,便没有再歇斯底里地质问董俊禾。
她看着董俊禾,逐渐平复了语气:“你不爱我,那就放我走!”
也是在良久以后,董俊禾才慢悠悠回了一个字,“好。”
林露配合地松了口气,“这辈子希望再也不相见。”
她缩了缩手,在被褥下紧紧攥住拳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随后,董俊禾没再接话,走出了屋子。
他的西装上还带着chaoshi的雨水,尤其是裤腿上,shi了一圈,在走廊上走动时,留下了稀稀拉拉的水渍。
明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他摇了摇头,心底无声叹息,这已经不是林露第一次说狠话,却是第一次扬言要离开。
对于林露的去留,他从来没有干涉过,让她留在这儿只是为了让她拥有更好的生活环境。
这五年,许乐有时候开玩笑说过,林露好比他圈养的金丝雀。
董俊禾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却也无力反驳什么。
他对林露,有责任和义务,却没有爱情。
脑海里想着事情,就连沈姨拿来了毛巾和姜茶董俊禾也没有发觉,等反应过来后,愣了一下才接下杯子,“晚上给林小姐熬点汤。”
“董先生,你在家吃吗?”沈姨问。
“不了。”
沈姨心知肚明,也是为了林露才多此一举的,“好的。董先生。”
沈姨垂眸,将视线中的董俊禾淡去,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永远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就像是个木头人,鲜少有喜怒哀乐。
沈姨端着空碗准备下楼,还没走两步就被喊住了,董俊禾喉咙上下滚动着,不太清楚的声音传来:“晚上给我准备桂花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