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一开始还没有觉察,又走了几步,天边划过几道煞白的闪电,接着传来隆隆的雷声,雨水浇头而下,白乐连忙用手护住脑袋,周围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只好把薄外套脱下来撑在头上。
耳边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沙沙啦啦的,轮胎与柏油马路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白乐回过头去,看到一辆汽车停在路边,前置灯闪烁了两下。
她咬了一下嘴唇,坐上汽车副驾驶。
“去哪儿?”江闻朝打卡车内导航。
“怡和旁边那个吾悦广场。”
这是一个不那么明确的地点,江闻朝看了白乐一眼,也没多问,直接开车。
衣服shi了一半儿,黏在身上,有点冷,而且很不舒服。雨水砸在玻璃窗上,雨刮器一下又一下,白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哀戚,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在陵墓遇见这种概率极小的事件都能被她撞上,也真是稀奇。
二人一路无话,车子停在吾悦广场门口,白乐伸手去开车门:“谢了。”
江闻朝依旧是疏离且淡漠的:“不客气。”
车门“啪”地一声关上,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白乐冒着雨从广场后面的那条小巷子里绕了一圈回家,先洗了一个澡换衣服,然后开锅煮粥,就着咸菜吃。
外面还在下雨,声音嘈嘈切切。有人叩了几下门,白乐过去开,发现是楼上老爷爷的小孙子。
小男孩长得非常胖,眼睛被脸颊上的rou挤成小小一条,声音憨憨的:“阿姨,我爷爷问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我妈妈做了红烧rou。”
白乐抬起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妇人,左手还拿着锅铲,右手朝着白乐招呼几下,笑容很是友善。
红烧rou的味道很香,勾起了白乐的腹中馋虫,嘴巴里还有咸菜和粥的寡淡味道,于是很没骨气地跟着人上去了。这家人的态度很友善,小男孩叫小宝,刚刚上一年级,小男孩的妈妈叫李柔,是一个家庭主妇,爸爸是一名建筑工人,经常早出晚归。
吃完红烧rou,李柔又给白乐舀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过来:“小白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现在是一名记者。”
“是记者呀,真了不起。”李柔对白乐笑了笑,突然转向小宝,态度很凶,“让你读课文,你碰我手机做什么!”
小宝嬉皮笑脸地把手机放下,端着一碗饭跑到房间里去了。
房子不大,这么一点面积住了一家四口。吃完饭后,白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跟李柔一起洗碗,收拾好了才回到自己家。
晚上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她接到杨女士的电话。
杨清苑语气不大好:“今天你爸爸去找你,邻居说你搬走了。怎么?不住了?”
“嗯。”
杨女士似乎有点不屑:“啧。”
“妈妈,”白乐的手指逐渐攥紧,挑了一个不那么明确的问法,“你今天出门过吗?”
“出门?”
“嗯。”
杨清苑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今天是九月十七啊,你去陵园看过了?”
“对。”白乐回答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声浅浅的,白乐不知道再说什么,杨清苑也没有开口。
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嘟”地一声,杨女士把电话挂了。
白乐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突然想到白随智出事的那场事故,公交车失控翻倒在河里,当时杨女士拉着她的手,明明也是哭了的。
今天晚上的雨下了很久,睡着的时候外面还有轰隆隆打雷的声音,天边时不时裂开一道白色口子,楼道里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半夜被吵醒了,一直哭,好在没有过夜,早上四点左右雨就停了。
第二天白乐要去洛砚那里报道,以后开始上常日班。报社规模不大,她的工位被安排在一个比较小的两人间办公室,边上有几盆绿萝,看上去被照顾得不错。
“这对面有人吗?”白乐一边整东西一边问。
洛砚说:“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出差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白乐点了点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还要签几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洛砚过来把一叠文件递给她:“我们约到了一位知名企业家的采访,你看看今天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到那边。”
白乐接过来看了看,上面黑色宋体写着“欧嘉建筑,董事长:赵辉”几个字眼。
“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洛砚对上白乐的眼睛。
白乐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不是,主编……”
洛砚“哈哈”笑了几声:“不用谢我,虽然这机会挺难得的,但是我相信你啊白乐。这位赵总好像在圈内名声不是很好,找我们报社是想给他洗洗白,你看着写就行。”
白乐:“……”
“不要告诉我你认识他啊?”洛砚揶揄道,“知道你有门路,但是这位企业家可不大一样,在京圈儿是排得上名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