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以为你要插根管子用水冲呢。她笑,原来如此。清洗,有意思,也会成一种时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疙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为什么你总说时尚?我不是个时尚的人,我总是不修边幅的,你才是爱打扮。
时尚就是这样,跟你爱不爱打扮没什么关系。第一步,先学习你们欧洲人某种腐败的生活方式,然后大吹特吹它的好处,说是欧洲风情,立刻就会成为文化时尚,四处追随。她一脸刻薄地说,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有这么多人崇拜,感觉如何?
哦。这时候疙瘩仿佛才明白过来,她说了半天,不过是想刻薄那些在她眼里媚俗的人,仅此而已。原来,她的性格不光是从容、冷漠。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的心底压住了许多激烈的东西。这些,或许是超出他的想象的。他太不喜欢腐败这个词了,这个词在他的印象里,只适合罪犯、ji女和吸毒者。她像个专制者,或者,极端民族主义分子,简单地概括,界定,在心底分类,就把自己和别人隔离出去了。就在这一分钟内,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么,我猜你更喜欢你们本土的文化,对吗?他试探地问。
我对文化没有兴趣。她断然地否认,甚至流露出一丝烦躁的神情。他张口结舌地看她,一时无话可说。半晌,才好不容易想出个词来,京剧呢?
喜欢,相对于歌剧和交响乐来说。她简短地说。
那么,你究竟把它当什么?难道它不是文化?
我把它当做谋杀工具。她笑了起来,谋杀时间的工具。上升到文化的高度,我可承受不起。我不是个真正懂得这些东西的人。文化不容我这种闲杂人等亵渎。
唉唉唉呀,他大笑,差点把西红柿喷出来,你这人,真的是修道院长大的吗?
差不多。她不动声色,没有抬头看他夸张的笑容,但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桌子在"格、格"地颤抖,她原本觉得自己会为他这种夸张的嘲弄而觉得耻辱,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实际上并没有一点点的愤怒或尴尬。她甚至觉得,和他交流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观念存在巨大的差别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交流,然后一笑了之。如此而已。
她对自己解释般地想,之所以会原谅这种在她眼里不过是无聊的浪费唾沫的交流,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老板,而且,对她一向尚好,且隔着遥不可及的文化背景罢了。否则,她宁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外人总能轻易地获得原谅。她看看他,按住桌子,本想说两句话笑他,但看到他因为欢悦而清澈透明的蓝眼睛,突然觉得这样的谈话感觉如此干净,不忍心再生刺儿来破坏。
保持距离吧。不要再亲近地说什么了。这就是面对面。绝不要转身。绝不能转身。
她略微冷了脸,将笑容压在肌肤下。她将会扼杀一切的可能。她要他们保持面对面的交流。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睛直视他,笑了笑,好了,吃吧,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晨还要上路呢。
言语间已经有了疏离,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但是,他不会感觉到的。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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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种族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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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没有时速限制的马路,他尽可以如闪电般滑过,掠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路过的影像,如风般模糊。空中的女妖在陡然间便拉上了灰色的窗帘,将世界隔在她的身外。Iknowyouloveme,fromyoureyes. ---疙瘩的日记
长途跋涉下来,四月已经累了。她的眼睛很长时间都是闭着的,呼吸也比醒时更加平稳而均匀,轻轻地发出鼻息声。
他也有些疲倦了,但是,他还得开车,必须要提起Jing神来。车子里放了胡里奥·伊格莱西亚的《脆弱》,声音放得很响很响,但是即使如此,既没有扰了四月的睡眠,也没能将他的Jing神提起半分。他非常想摸摸她的脸,把她弄醒,让她陪他说话,打断自己和她的意,却又觉得于心不忍,也有些唐突。只是因为她安静的面容罢了,他想,这和爱情无关的。安静的东西会让人产生破坏欲,睡眠的人会使醒着的人产生惊扰的欲望。就是这么简单。
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拼命地搓了两下眼睛,又上路。似乎刚下过雨,天色还有些朦胧的淡黑,仿佛是雨水将乌云搅散,混在空气中,染黑了大半的天。
前面的车向后溅起一朵朵肮脏的水花,他努力地告诉自己,看看那一朵朵水花吧,还有Yin沉的天气,这种天气空气是新鲜的。呼吸时会特别地顺畅,特别地干净,仿佛肺被彻底清洗了。提起Jing神来,提起Jing神来!
车子拐进一条小街,两旁的树枝重重地垂下,叶上闪着水珠的亮色,绿油油的,枝干却被chaoshi润成了黯淡的银灰色,斑驳地扣了一个个深灰色的疤节。他看见路边走着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大呼小叫地互相捶打,不时地爆发出阵阵笑声。对面,则有一个小岗亭,外面站了个披着黑色雨披的交警。
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