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它一路走来,灵魂相合,这把剑于她而言,早就不只是剑,而是每至绝望无措之时,唯一可以倾诉倚仗的友人。
清音宫内,关河捧着最初的石盘,侯时已久。
邵棠交还英女剑时,又痛哭了好一阵,关河对此见怪不怪,十分熟练又温柔地劝慰她一番,堪堪止住了她的眼泪。
轮到戚瑶时,关河却连她的名字都没喊,直接将石盘向她这边一递,态度轻傲冷漠至极,吓得邵棠当场打了个哭嗝。
“关师侄,你这是什么态度?”
戚瑶还未觉得如何,站在十步远外的徐令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关河抬眼,没有回话。
“这可是大比的魁首。”
徐令背着手,吊儿郎当却也一字一顿。
关河打心里看不上徐令,但碍于他师叔的身份,不得不退让道:“戚瑶,到你了。”
徐令微挑眉梢,勉强放了他一马。
在绝对的静谧中,戚瑶用掌心抚过青云剑的剑鞘,从剑尖到剑柄,一寸一寸。
她在认真与它告别。
徐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回到揽月峰后,戚瑶和徐令各走各路,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再没有见面。
在拜师仪式开始前,江远辞曾从于渊手下溜出过一次,来问戚瑶是否需要帮忙采办给师尊的见面礼,戚瑶想了想,只找他讨了一根细竹、一把柘刀,不知打算做些什么。
又过了三日,恰逢吉时吉刻,拜师仪式终在清音宫内举行。
六十四位缘者再度相聚一堂,短短一月有余的光景,众人皆如脱胎换骨,统统换了一番面貌。
江远辞又穿上了接引使的青衣,峨冠博带,臂挽拂尘,遥遥站在玉阶之上,周身笼着淡淡的光。
他在人群中找到戚瑶,向她眨了眨眼。
从江远辞所立之处数起,再往上十余级台阶,端坐着盛装出席的各位峰主。
戚瑶望着第九把交椅上的徐令,颇觉意外——
他居然也来了,还没醉酒也没迟到。
真是琢光宗一大奇闻。
不知是被强迫,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心思,徐令今日也穿上了隆重的绛红色金纹礼服,刺绣Jing美的芍药花在他胸前绽放,三千青丝都被束进白玉冠中,束得他眼尾稍稍上挑,英武又美丽。
但,这样的装扮似乎让他十分难受,他不得不坐得笔直,好像神龛里的塑像。
仪式在江远辞的主持下顺利进行,拜师的顺序与初入仙界那日测试境界时相同,戚瑶又被甩在了最后。
她熟稔地站在一边,抱手旁观。
邵棠悄悄挤到戚瑶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的。
戚瑶回神垂眸,泠然道:“早。”
“早上好!”
邵棠眼中亮晶晶的,嗓音和笑容都明媚至极。
戚瑶看着她,松了松绷紧的面皮。
邵棠小声道:“你紧张吗?我好紧张。”
戚瑶:“紧张。”
她冷着一张脸,眼睫都不抖一下地说自己紧张。
邵棠不信:“你紧张什么?”
戚瑶并不遮掩:“我担心……我准备的拜师礼太过破烂寒酸。”
“能有多破烂寒酸?”
邵棠用下巴一指玉阶之上,“比他们还破烂,还寒酸吗?”
戚瑶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她发现,徒弟们的拜师礼大多是从仙市上淘来的奇怪花草,而师尊们的回礼也不过是些快放烂了的古籍剑谱。
邵棠笑道:“我家师姐说了,师徒相互赠礼不过是双方彼此敷衍,草草了事。每位峰主座下弟子千千万,早已习惯如此,不会在意的。”
戚瑶一面听一面点头,隔着衣袖摸了摸其下的木盒。
邵棠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
她受了惊,声量不由自主地拔高,引得四周修士转头来瞧。
戚瑶迅速抽回手,将手藏回袖子里:“无事。走路不小心,摔的。”
“摔的?”邵棠努力压住嗓子,“你莫骗我。”
她认得的,那分明是刀伤,一截一截的,密密麻麻的伤,伤得周遭皮肤都发黄发黑,好像樵夫的手。
戚瑶硬着头皮:“对。”
邵棠不依不饶:“你到底做什么了?”
戚瑶含糊道:“没什么。”
正这当,江远辞高声道:“邵棠。”
邵棠立直身子望了望玉阶,又凶巴巴地扫了戚瑶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
戚瑶目送她登上玉阶,跪伏在宗主身前。
思绪渐渐飘远。
终于,江远辞高声念出了她的名字。
“下一位是,本届大比魁首,戚瑶。”
戚瑶无需抬眼,就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正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迈开步子,沿着众人自觉分出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