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鹿儿眼里渐渐氤氲出一层水汽。白泽轻垂下眼,手指停留在她腰上,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着。
松林的外面,王长老正陪着苏家父女在大殿坐着。
“苏掌门请稍待,我刚才还见掌门在这里,估计去后殿忙什么事了。很快就会回来。”
苏敏德笑着说,“不妨事,我们等等就是了。”
待客本来需奉上天山的雪莲水,但是白泽从不待客,他自己也只喝冰泉水。王长老无法,只得自己下山去取。他一走,大殿顿时只剩苏家父女两人了。
苏雨柔心浮气躁,站坐不宁,眼睛老往殿后瞟。那股桃子香让她难受至极,总觉得散发香气的地方藏着令人厌恶的东西。
“爹爹,这里太气闷,我去院子里走走。”
“还是不要了,”苏敏德道,“毕竟是别人家,不得主人允许怎么好随意乱走?若是撞上白掌门岂不又要说我教女无德?”
苏雨柔道:“爹爹放心,白泽几次三番对我无情,我已对他没有恋想了。天下好男子那么多,我再找一个也不是难事。”
苏敏德笑道:“你这么想就好。唉,我之前很看好白泽。他感情专一,实属罕见。原想着他找不到他的青梅,等他喜欢上你,必然也会像对待青梅一样的专一。”
鼻腔涌入的香气让苏雨柔越发烦闷,她干脆站起来打断父亲的话,“好了爹爹,我不想听这个,我要出去走走。”
苏敏德只好摆手,“去吧去吧。”哪里就气闷呢?这大殿敞着门,风雪呼呼灌,他还觉得冷呢。
苏雨柔转身走出大殿,脚步轻快地往香气浓郁的地方走去。
松林间布满积雪,亏得她身体轻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很快就靠近了温泉池。这里的香气已经浓到不行,冒出的简直不是温泉水而是桃子浓浆。
苏雨柔停下脚步,眯着眼朝池中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对坐在池中,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银红色的衣裙。那背对着她的少年不用看一定是白泽,隔着重重松林她也能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凉薄之色。
而那面朝着她的少女,一张芙蓉面不正是她要道歉的阿璃吗?
虽然那两人都被桃子香包围着,奇异的是她一下就分辨出,这味道是阿璃发出来的。这种笃定就像刻在她血ye里一样,不需多问一眼就能得到结论。
苏雨柔咬着银牙,看着白泽不知怎么惹到了阿璃,阿璃伸手去拧他的脸。明明她从小锦衣玉食,父母兄长疼爱,此时还是生出一股被人抛弃的感觉。
少女原本美丽的脸被香气刺激的扭曲,心中甚至冒出一个狰狞的想法,那只洁白纤细的手,如果不是摸在她的脸上,那还不如砍下来。
池中春色无边,苏雨柔又定定看了他们半晌,缓慢地退了下去。
等她回到大殿,王长老还没回来,父亲正仰着头欣赏墙壁上几千个水囊,“别人都挂壁画,白掌门挂水囊。奇怪的是,他这样挂上去却有一种野性的美。”
苏雨柔沉默不语地在蒲团上坐下,苏敏德看了她一眼,“道完歉回去你就闭关吧,我们苏家祖传的心法你也不好好学。你看看仙门百家,哪家的千金一百年过去了还是一环?”
*
阿璃坐在水池里,感觉水对她格外亲和。它们欢快地抱着她,不断地把力量往她身体里挤。隐隐约约她看到自己一向灰突突的水灵根,突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白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按在她眉心,探入识海查看。少顷,他翘了翘唇角,“你是仙品水灵根,水见到你自然格外亲近。”
“亲近有什么用?”阿璃的视线离开识海,她怕惹来疯批纸片人,一点都不敢碰水。毕竟疯批纸片人除了无脑砍的,还有智慧型的。他们会蛰伏在她左右,防不胜防。
“你若怕碰水就到我这里,你一上来,我就封山,再清净不过。我也是仙品水灵根,我走过的弯路,你都不必走。以你的资质,用不了多久就是二环。”
阿璃心不在此,她挂念绯羽的下落,一心只想上九天看看。先前不敢问,是因为她消失了几天,怕白泽怨气未消。对方再听到她问绯羽,一气之下所有花瓣都黑了。现在见他心态平和,遂小心地问:“什么人可以登上九天?”
白泽漫不经心地说,“破了十环,便能羽化登仙。成仙之时,天门大开,走进去便是九天之上。”
阿璃微微一滞,十环才能上九天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泽笑着问,“想成仙吗?这可不行。如今的天界诡异多变,早已不是那个遍地上神的九重天。数百年来,凡是破十的人,都下落不明。”
阿璃垂了垂羽睫,心里更是忐忑。她原本以为绯羽就像回家一样,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但是现在看来,他也跟那些破十的人一样,上了九天便下落不明。
“怎么了?”白泽伸手捏捏她的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阿璃没法求他破十,那样太过自私了。她勉强压住心神,笑着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