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了。
霍希频压抑着眼底叛逆的情绪,一声不吭地拖着瘦弱的长腿向上攀爬,前方似乎有光明之神在向他招手,尽管内心充满了忐忑,还是鼓起残存的勇气追上去。勇气!他好久没有想到这个词了,它烂在肚子里差不多生锈了。“不行你们就回去吧。”他举起苍白的脸,冷眼瞅着几个垂头丧气的成年人,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得远远的。
半山腰处在溪水横流翠草青青的风水宝地,教导员安排大家停下来歇歇脚。男孩子们迫不急待地挽起裤脚跳到河里摸鱼。溪水清亮得可爱,河底美丽的鹅卵石清晰可见,经过无数只脚一搅,从上到下混成了一锅泥汤。教导员并没有劝阻,虽然是一年一度的护林爱山日,每次都沦为踏青秋游日,况且溪水不深,水流也平缓如丝,淹死只兔子还差不多。
海瞳从包里掏出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突然伸出一只手恶作剧地一抬,水从她鼻子里呛出来。孙明明,这个废品收购站的二女儿,没有任何预兆地就与她冰释前嫌。海瞳边咒骂着边擦去脸上的水,“离我远点,咳咳……”
孙明明一脸幽怨地挨着她坐下,“他来了,我觉得你立功的时候到了。去吧,把这个给他。”她手里捏着一张白纸条。
海瞳从地上站起来,水洒了她一身,她转动脖子看到了坐在草地边缘的岩石上吹风的霍希频,像看到一只闯入居民区的熊猫。“你……你们,有完没完。”她又惊又气的样子让孙明明大笑起来,“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她打开纸条,只是一张白纸,“逗你玩呢,就是有东西送他也不会再找你。”她说着,看神情似乎仍然不相信海瞳的清白。海瞳有些不悦地说:“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还嫌不够乱吗?”她恨恨地坐下来,一时间有些发愣。这家伙怎么了,开始食人间烟火?她反倒希望他像原来那样生人勿近才好,这两人倒是绝配,都是超大号的麻烦精。她看了眼满面含春的孙明明,发现她居然擦了两坨胭脂。
“怎么办?他好像在看我,唔……真恨不得上去抱住他亲一口。我看我快要死了。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你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我的印象……刘艳艳!”
孙明明尖声喊起来,原来有个胖乎乎的扎着两个马尾的女孩儿也挽起裤腿跳进溪里,引来一片怪叫。霍希频正顺着众人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因为孙明明这么一嚷,大家的目光又转到这边来,霍希频朝他们看了一眼,忽然站起来默默地走开了。
“天啊……嗯嗯哟,”孙明明一迭声地呻吟起来,为自己的失态悔之不迭。
海瞳从少年凝静如霜的脸上看到了他对于集体生活的渴望,那渴望里带着些许恐惧和逃避。“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她皱起眉,又想起那只伤痕累累的瘦弱的手腕,突然发觉日光也变得不再温暖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秋日西斜时,山风变得有些阴凉,教导员看了看表,该下山了。他把挂在胸前的绿哨子含在嘴里,鼓起圆腮拼命吹起来,漫山遍野放羊的身影向哨声响起的地方流水一般汇集,不时有腿长的男孩儿从山石上跃下来,轻灵地吓人。
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跳得更高更远,他几乎是顺着山坡滚下来的,“老师,老师……”当他看到正在河边洗脸的海瞳时,竟然撇下了教导员,跑过去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你看到了吗?少爷……你们谁看到他了?”有病吗这人?海瞳的脸涨得通红。那几个与霍希频形影不离的保镖像被猎枪追着的兔子狼狈地从山上跑下来,他们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高秘书与海瞳对视着,“请你帮忙找找吧,少爷不见了,我担心他迷路了。”
已经集合得差不多的队伍又四散开来,凄厉的呼喊大多来自女孩子,惊起了无数只山鸟。一只灰褐色的成年野雉带着一家老小从没膝的衰草中腾空而起向山顶掠去。高秘书立即带人扑了过去。
据说午后霍希频在一块向阳的岩石上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就说肚子疼,高秘书让他到不远处的一丛无比茂密的灌木后面解决,十分钟后他没有出来,十五分钟没有出来,当他们跑过去时,发现他已经失踪了,根本没有任何方便过的迹象。“可能是故意藏起来了?”高秘书没敢说,海瞳说出来了,她叹了口气。大伽山保持了最为完整的自然生态系统,植被出挑得一个比一个蹿得高,伸得远,森林可谓层峦叠嶂,密不透风,到这里捉迷藏?
日影渐渐西斜,天边一堕火一样燃烧的云。除了随行的教师和像海瞳这样的班干部,剩下的同学都被遣散回家了。高秘书赶到山下搬救兵,打算请警察搜山,顺便看看他是不是跑回家了。孙明明跃跃欲试的脸上看不到担心倒有几分兴奋,她拖着海瞳走向森林的另一端。
薄薄的日光被厚重的乔木重重阻隔,这是个相对封闭的奇妙空间。外面的喧嚣被什么东西砍断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深草里不知名的虫的鸣叫,四周寂寂无声。与森林外衰草遍地,野菊漫天的秋意截然不同,这里满眼的绿意,迈过齐膝高的灌木丛使人感觉像走在水中。
孙明明的手心冒起汗,海瞳可以肯定不是因为天气,她松开手,用长棍拨着脚